不曾想,三个月不见的徐凌卿竟然来了。
“皇上。”温汀滢望向蹚着积雪而至的徐凌卿,心下一沉,笑容大大方方。
徐凌卿看到了难以忘怀的笑容,能轻轻软软的抚慰到他急躁的心,使他的心能平静。
温汀滢小心翼翼,担心他提出要接她回皇宫,迎视着他憔悴的神情,诧异于是他被什么繁重的国事劳心伤神。
看到她,徐凌卿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看到她,问道:“这些日子,你心里怨怪朕吗?”
温汀滢摇摇首,笑道:“这里的人好、山好、树好、花好。”
徐凌卿钝钝的问:“比皇宫里好?”
温汀滢柔声道:“皇宫里有皇宫里的好。”
“皇宫里有什么好?”徐凌卿紧紧地盯着她,心中竟莫名有些紧张。
温汀滢微微一笑,坦言道:“皇宫里有一位好皇上,每日都批阅大量奏章,日理万机的为国事操劳。”
徐凌卿一时恍惚,“朕是好皇上?”
“是啊。”温汀滢很确定,鼓励他道:“皇上常为国事烦忧,是因关心百姓疾苦。”
徐凌卿忽而恼躁,百姓流离失所,疆土遭侵占,敌军正横扫无阻的逼向京城。开口让她去找易元简议和?她会不会愿意?易元简会不会难为她?会不会使她自取其辱?
犹豫再三,他已有主见。
第84章 宜情深
徐凌卿决定御驾亲征,不愿意温汀滢出面去议和,她是他的江山里最温柔最美好的人,他不想利用她,不能让她成为棋子,他希望她始终自在。在转身下山之前,他郑重说道:“再过几日,朕来接你回宫。”
再过几日?温汀滢望向他匆忙而去的身影,渐渐融入白雪覆盖的树枝丛中,仿佛走入累累白骨深处,颇为悲壮。
当易元简率军占领了大徐国二十一座郡城时,听闻了徐凌卿率十五万大军御驾亲征。正值立春,他的随行大军仍是十万,大部分原是大徐国的子民。他密派近卫传令,将留守在各郡城的兵力全部调出,足有九万兵力,兵分三路以包围之势悄悄涌向徐凌卿的大军。
两军在距离京城三百余里处对峙,营帐中的易元简思绪难宁,他想知道温汀滢此时身在何处,是否与徐凌卿同行。
程琦的伤势已无大碍,主动请缨迎战徐凌卿,交战一触即发。
易元简沉默不语,形势已在关键时刻,他非常担忧温汀滢的安危。
程琦见大将军神情沉静至极,可想而知是在顾虑心上人。随着大军深入大徐国的腹地,大将军越来越沉默,常独处沉思,更加的不苟言笑,显然是在克制。他低声问道:“属下需要注意什么?”
易元简坚定的道:“确保她毫发无损。”
“是。”程琦自是明白指的是大将军的心上人温汀滢。
沉默片刻,易元简更为坚定的道:“确保她的孩子也毫发无损。”
“是。”程琦不免心生感慨,大将军可真是用情至深。
又沉默片刻,易元简谨慎的道:“不急于交战。”
程琦愕问:“大将军有何安排?”
易元简坦诚的道:“我今晚派人去见徐凌卿,假意议和,探查她在不在对面的军营中。”
程琦沉默了,越是形势紧迫,大将军越冷静。
入夜,易元简派两名近卫充当使臣,去见徐凌卿。明亮的月光下,他一直默默站着,耐心的等着回复。他不仅担忧温汀滢的安危,还担忧温汀滢移情别恋,不再对他回心转意。
他不知道温汀滢是否心生误会,是否已有嫌隙,忐忑不安。
半夜,近卫回来了,如实禀奏:“她不在军营,并未同行。”
易元简稍松了口气。
闻讯而至的程琦问道:“明日开战?”
易元简想了想,沉着的道:“明日开战。”
程琦见大将军在思索,便问道:“属下还需要注意什么?”
易元简道:“直到我见到她母子之前,一定要留住徐凌卿的性命。”
“是。”程琦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翌日上午,明媚的春阳下,大地一片肃杀之气,两军都已摆好阵形。
易元简身着冷沉的盔甲,挺拨的坐在马背上,冷静且沉稳。他的目光跃过同样身着盔甲的徐凌卿,坚持着沉重的决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将以尸山血河换一片新的大地。
程琦威声令下,“杀!”
两兵在激烈的交战,易元简则勒马而立在战场之外,由程琦按他的战术对战。他时刻注视着徐凌卿,提防其性命。
徐凌卿的眼中杀气腾腾,凛冽的斩杀着敌军。从敌军的呐喊声中听出,冲锋在前要杀他的士兵全是他大徐国的口音,如洪水一般疾冲向他,他顿时暴躁,此刻,大徐国的子民在自相残杀!
成千上万的前锋兵,全持大徐国的口音,铺天盖地的轰响,猛烈的刺激着徐凌卿。他在杀他的子民,他的子民要杀他。他近乎疯癫的手刃一个又一个,鲜血溅满身,一时乱了阵脚。
易元简看着徐凌卿的暴戾,看到他的右臂被砍了一刀。
“暴君,昏庸!”大徐国的口音冲着徐凌卿愤怒的呐喊着,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呐喊“暴君,昏庸!”
在吵杂呐喊的折磨下,徐凌卿杀红了眼,野蛮的杀伐这些叛国之徒。
易元简看到徐凌卿的右胸膛被刺入一刀,他驱马上前靠近。
“暴君!昏庸!”
徐凌卿被叫嚣和士兵围困着,他一次次的杀出重围,又一次次的被围困。
当看到尖锐的长矛从徐凌卿的后背捅入,易元简立刻纵马冲过去,手势示意,士兵纷散去猎杀敌军士兵。
徐凌卿负了重伤,血染盔甲,发现易元简在离他不远处,他残酷的持剑相向。易元简未拨剑出鞘,只挡住了他的剑刃,问道:“温汀滢呢?”
温汀滢呢?
温汀滢……
徐凌卿的脑海中浮现了温汀滢的音容,忽然很想见到她。他看了一眼流血的伤口,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收起剑,决意撤兵。大徐国的士兵得令,保护着皇上撤退。
易元简阻止了大军去追杀。
程琦只得听令,眼睁睁看着大将军放走了徐凌卿,错失良机。
易元简刻不容缓,纵马绕到远外跟着。程琦见大将军的几位近卫跟去了,他也连忙跟去。
不多时,就发现了徐凌卿的身影,他带领几人驰骋向京城的方向。易元简远远的跟着。
清晨,温汀滢牵着孩子采院中的山花,风和日丽,今日恰是孩子满周岁。她绝未料到徐凌卿满身血垢的来了,倒在院中地上。
“皇上?”温汀滢受惊的奔过去,想扶他起身,却见他气息奄奄。
徐凌卿无力的躺在地上,马不停蹄的奔了一夜,终于奔到了她的身边,他虚弱的道:“朕无法接你回宫了。”
温汀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震惊的无法言语,只是颤抖的寻着他的伤口,想要为他包扎伤口,不能视若无睹。
徐凌卿喟然道:“朕无法保护你了。”
温汀滢终于问:“发生了什么?”
徐凌卿来不及解释,催促道:“你快带着财物从后山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
温汀滢不能离开,她撕下一块衣布,先包扎他右臂的伤口。
“徒劳无用。”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温汀滢一惊,便见小院门口站着一个胜券在握的男子,身着盔甲,手持长剑,剑上的血迹未干。
来人正是程琦。
徐凌卿想要坐起来,但他伤势过重动弹不得了。
温汀滢感受到了来者的杀气,便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挡在徐凌卿的前面,努力镇定的问:“不知将军是?”
“想必你就是温……”程琦没有继续说下去,称呼温皇后不行,称呼温汀滢更不行,以免冒犯了旁边的易元简。
易元简正在院外,与温汀滢一墙之隔,不安的听着,未进入她的视线。
“我是温汀滢。”温汀滢轻问:“不知将军是?”
“来杀他。”程琦将剑指向徐凌卿。
“为了什么?”温汀滢不认识程琦,以为他是大徐国造反的将军,如果徐凌卿被杀,她应也难逃厄运,当务之急就是徐凌卿要活着,她很礼貌的询问:“请问大将军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财富?官爵?名誉?”
程琦颇有兴趣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