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泄一泄这么多年来,埋在她心口的这口恶气!
赵润之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冷然。
“长公主一生荣华,富贵滔天,自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寒门子弟的不易…”
话还未说完,长公主便挥手打断了他,道。
“行了,你也莫要与我在这兜圈子了,我既知道你的身份,未告诉任何人,原也没打算将之告诉我那皇兄。”
赵润之不知长公主打的什么算盘,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干脆沉默不言,静观其变。
果然,只听得长公主总算开门见山了道。
“其实啊,打你进京,我便派人留意你了。”
“因为我的相貌?”
“唔…”
长公主微微摇了摇手指,笑道。
“你还不知道吧,养着你的那位,原是你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当初你母亲去时,是她带着你逃出了京去,可你知道的,那样的情况下,你们想逃离,并不容易,若没人搭救,呵…根本没可能。”
“是你?”
赵润之掩下心中惊愕,只是有些疑惑,道。
“可你…为何?”
为何帮助我们?
长公主微微撑着额头,发间步摇翡翠,瞧着确实重了些。
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儿,只是微笑间,眼角确可见到丝丝皱纹。
岁月,到底不会绕过任何人,饶是这般权势滔天的女人。
“大概是…不想要让我兄长的唯一血脉,就这样没了吧。”
赵润之显然不信,这位长公主的一些手段,他可是清楚的!
第888章 各取所需
这位长公主,根本不似那种能顾念手足之情的人。
赵润之勾了勾薄唇,瞧着这位自己的血脉至亲。
按道理,他确实该唤一声“姑母”,只可惜,这么多年,他从未唤过。也从未享受过这位姑母所带来的任何利益或是关怀。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往事何必重提?长公主邀下官前来,大概不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呵,你啊,跟我那位皇兄一样,聪明的很,随你父王,只是啊,你们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
言语间,她已然起身,走到赵润之跟前,抬手在轻轻的抵在他胸口的位置,笑道。
“太心软了,仁者,可不适合做王。”
所以,如今的乾文帝,当初便是心狠手辣,弑杀了兄长,屠灭了宁王满门,才稳坐今天的位置!
那些血淋淋的仇恨,即使被埋的再深,当被人这样挖出来时,依旧会痛!
而武德长公主显然就是想要激发出他的仇恨,就是想要让他痛!
因为愤恨,赵润之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猩红着双眸,看着长公主,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总算是卸下伪装了。
长公主对赵润之现在的态度满意极了。
她一手揉着额头,似乎很是困扰的说道。
“就是觉得这天下太太平了,无趣…太无趣了…”
“是么?长公主是觉得无趣,还是记恨着当今天子?要不是当初天子下令让前驸马去往漠北与燕国抗敌,前驸马就不会死,长公主腹中尚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儿便不会死,至少还能为前驸马留下一点血脉,长公主记恨的,难道不是这些?”
“你!”
长公主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心思也被赵润之给看穿了!那高贵姿态险些崩坏,却也只是一瞬。
她高贵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在这个小猢狲面前露了怯!
“呵…是有如何?我就是恨!他自以为弥补我,又替我指了门婚,可他根本就是想将我当成拉拢朝臣的工具!哼!你难道不恨?他杀你父母,屠你母族,连当时尚且年幼的你都不放过!我的好侄儿啊,这样满门的血仇,你不报?”
喉结翻滚,赵润之明显动怒。
“呵…你我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
“你想让我怎么做?”
“当然是讨债啊,该怎么做,你知晓的。”
“后日,宴请群臣,长公主可是都布置好了?”
“呀,你察觉出来了?”
抬手,轻轻的鼓了鼓掌,“本宫就说,你很聪明,似本宫那位早亡的兄长,那么,我的好侄儿,你是如何打算的?”
“血海深仇,宁王府上下以及我母族,共计三百余人,这么多条人命,是该讨了!”
“真乖,我的好侄儿,我听闻你要与功勋候管豹嫡女成亲了?唔,待过了这个年,姑母亲自为你主婚。”
说着,长公主伸手便触上赵润之的脸颊,然而赵润之却是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与之拱手,弯腰。
“那就有劳姑母了。”
第889章 宠到了骨子里
这一声“姑母”,便将两人之间短暂的联盟关系给确定了。
武德长公主满意极了。
不消片刻,赵润之退出房门,随身伺候的小仆立马迎上。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然后在小厮耳边低语几句,小厮会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年二十九,沈府上下吃了团圆饭。
没能请来澜笙公子,往年这日,都是被宣广奕宣大将军给请了去。
今年也不例外。
左右昨儿听了一晚上的曲,今日一家人好好的吃顿团圆饭便再好不过。
府中上下张灯结彩,到处贴了红色剪纸剪出来的“福”字。
沈琼心情好,还写了两幅对联,叫人表框了起来。
一家人围着圆桌而坐,今年多了天香姨娘,多了夏姐儿。
沈琼端坐在主位之上,叫人拿了酒来满上。
“又是一年了…这一年经历许多事情,茹姐儿能担起后院的担子了,将府中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钰哥儿也长大了,你们都叫为父甚是欢喜。”
一张圆桌,只有他们几人,比起前两年来,确实少了许多。
少了母亲,少了云姨娘,少了沈香凝。
这两年,沈府变化太大了。
“爹爹怎的感慨起来了?这一年一年啊,只会变的更好。”
“对,会更好,为父只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
沈琼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局势若是没一点感触和把控,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地位。
只可惜,如今他的家人已经都卷入这场风波里,不可避免的,沈府,也再无可能全身而退。
呵…果然是他太奢望了,既想拥有荣华富贵,又想全身而退。
鱼与熊掌,哪里有能够兼得之的?
沈琼多饮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用了晚膳之后倒也没久留,由天香姨娘和另两位姨娘扶着去了后院,给下人们分发了红包和赏银之后便回屋歇下了。
沈钰那小子也有些坐立难安的,似椅子上有钉子一般,没一会儿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沈君茹知道,那小子是急着去会佳人呢。
她也吃了些酒,面颊微红,裹着一袭披风,漫步行在杏院里,脚下是尚未融化了的白雪,略微碰触到枝头,便会引的白雪簌簌落下。
脚步声急切而来,是看守秦氏的小厮。
只一句“秦氏没了。”
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一年,死在了这个寒冷的冬夜…
沈君茹并没有丝毫的高兴,一手扶着枝桠,一手轻轻的摆了摆。
“去禀了父亲,虽死,却终究是我沈府的嫡夫人,按照规矩厚葬了。”
叹息一声,她又道。
“差个会说话的嬷嬷,去告诉夏姐儿吧。”
这是她对秦氏,最后的一丁点仁慈了。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那脚步声再熟悉不过,沉稳的,大步的,继而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啊,与她约定好了,要一起跨过今后的每一个年头的。
看来,今年冬天,也没那么冷嘛。
与此同时,相较于沈府的一派和谐,宣大将军府上便热闹的多。
往年史湘玉都是在宣大将军府上过年,所以昨儿晚上就算摘星楼再热闹,她都没兴趣!
院里头,戏台早就高高的搭了起来,对面高台之上,坐着的人寥寥无几,与摘星楼那上上下下一大群热闹的劲儿比起来,可不知要清净多少呢。
史湘玉坐在宣广奕的左手边,捏了块糕点,轻哼道。
“这才叫看戏嘛,那在摘星楼里听戏算什么?哼,叽叽咋咋,跟茶馆似的。”
年二十九这晚,谁都请不到澜笙公子的戏台班子,只有宣广奕宣大将军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