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正似是更气,又问:“你回了几封?”
“两封。”一封是得令去夺那玉如意,一封是告诉楼里自己会回来参加月会。
吾正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只回了两封。江煜,你接下重黎楼楼主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既有重担在身,怎能如此荒唐?”
江煜也知自己不对,且他平日里便十分敬重吾正,当即单膝跪了下来,“江煜有错,月会后便于刑堂领罚。”
吾正依旧黑着脸,“先不说这个,三日后是一年一度的离朱谷的鉴宝盛会,你还记得吧。”
江煜点点头,知道是正事,“记得。”
“底下传来消息,玉雪玲珑剑、留香盅、凌渺集此次盛会都有可能出现,另外,因为未安那墓的事儿,绝尘穗也很可能在会上现身。”
玉雪玲珑剑是难得的宝剑,凌渺集则是一本上品轻功秘籍,至于留香盅......
江煜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盅来,金属质地,上面带一个小小的可以拨动的柄,正是留香盅的“同胞兄弟”,留音盅。
但这三个都没有最后一个对江煜的吸引力大。
绝尘穗。
如意怅恨配穗绝尘,有逆天改命之效。
他们从江決那里劫来的那只玉如意,正是名叫怅恨。
江煜心中百转千回,整个世间相传能逆天改命的,唯有这一对器具,无论如何他也要凑齐了。便点了点头道,“吾叔叔,我知道了,我一定将这几样东西带回来。”
吾正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和你说的只是打听到的,具体情况你还要自己定夺。”
江煜颔首,“重黎楼的使命我一直铭记在心。”
吾正深深地瞧他一眼,“记得便好。”
几人没聊多久,月会的时辰便到了。
楼主、老楼主、右护法、四方使者、六门门主......前来参会的人很快将那片空地站得满满当当。
江煜坐在首位,“器物。”
器物门主上前一步,“回楼主,本月器物部共收回宝物两件,寻得宝物下落十三条,发现新目标八个。”
江煜点了点头,公事公办道,“功法。”
……
重黎楼的月会便是这样,各门各部分别上来汇报一下收获,讲一下损失,最后再划分奖惩,每月如此,大家早已习惯。
“奖说完了,那我们便说一下惩。”江煜手中把玩着一方玉印,上头是重黎楼的标志,代表着重黎楼主的身份。
“北方使。这月未安国新出土的文物可不少。”
被点名了的北方使冷汗涔涔,“回……回楼主,本月未安出土的墓穴是个王爷墓,东西杂而不精,相传有逆天改命之效的玉如意怅恨,如今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库中。”
江煜点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北方使不敢抬起的头,“那与之相配的绝尘穗呢?”
北方使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监守自盗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败露了,但抱着侥幸心理仍然嘴硬着,“楼……楼主,绝尘穗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叫盗墓贼先行拿走了。”
江煜嘴角微微勾起,头也微微轻点了几下,“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北方使跪在地上,一声黑袍垂地,袍上的流苏簌簌抖着,“千真万确啊,楼主。”
重黎楼大多屋子修建得都宽敞明亮,讲究风雅灵气,唯有开月会的理事殿不然,因这里是唯一会判“惩戒”的地方,主位照不到阳光,黑森森的,让江煜看起来威严可怖。
四周的人都垂着眼瞧着地上跪着的北方使,心中大多都在叹息。
江煜看够了北方使发抖,终于再次开口,“可我却怎么听说,北方使勾结盗墓贼,将本已到手的绝尘穗高价卖了出去?”
底下跪着的人心凉了半截,他敢瞒着江煜这样做,就是想着江煜这月忙着大婚,没时间管理楼中事务,何况未安地处国外,江煜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他又要开口,忽听江煜淡淡道:
“替了吧。”
“楼主——楼主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我对重黎楼的忠心天地可鉴,楼主——”北方使在地上连连叩拜,四方使者皆只有一个,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废了无数心血,苦练无数日夜,一旦被替,便只有被废武功,赶出重黎楼一条路可走。
江煜恍若未见,合着北方使被拖下殿中的摩挲声,道,“这月是我怠慢了,但各位既然是我重黎楼人,学着我重黎楼的功法,享--受着重黎楼的庇荫,便应遵守各项制度,这话我本不该再重复。”
底下的人互相瞧瞧,轰然跪地,“誓死效忠重黎楼。”
该说的说完了,该提醒的也提醒完了,一群人做鸟兽散,又只剩下了江煜、阚阳和吾正三人。
江煜坐在首位没有说话。
重黎楼的教义,其实是公平。如何公平?将那些可能导致不公平的东西都藏起来,你不用,我也不用,便是公平。
可他在惩罚那北方使时,心中想的竟然是:你若不将绝尘穗卖了,我便现在就能凑齐这一对器物。
若是温初白真的是从未来逆天改命而归,起码他可以保证在未来的那个节点,自己是一定可以让她重生的。
江煜八岁拜阚阳为师,十七岁坐上主位,十几年来替重黎楼收集珍宝无数,却是第一次产生了拿来己用的想法。
阚阳看出他有心事,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徒儿,你刚判那北方使,可有些重了。”
他虽监守自盗,但现在绝尘穗的下落已然明朗,不至于赶出楼去那样严重。
吾正抬起一边眉毛,眼里仍是不满,“重了?我看是轻了才对,就你徒弟这样,一个月回楼里一趟,再不肃清一下风气,下回回来,可能就不止一个人监守自盗了。”
江煜自知理亏,他从首位上走了下来,朝吾正行了一礼,“吾叔叔,这次是我不对,月会已毕,我去刑堂领罚。”
他说完这话,便打算出殿,刚要抬腿,又听吾正道了声,“慢着。”
江煜脚步一顿,“怎么了,吾叔叔?”
吾正似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声音也不似平常洪亮,低声道了句,“罚什么罚,连个孙儿都没给我生出来,不配挨罚。”
……
江煜回家时,温初白也刚到家没多久,她在何瑞那吃了饭,又回店里把所有的面霜换了包装,累得浑身酸痛。
但没办法,去离朱谷路上要花费一日时间,她仅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可以准备,必须争分夺秒。
柳清芳瞧着自家忙成一个陀螺的姑娘满脸心疼,“阿白,你非要去那个鉴宝盛会吗?你一个姑娘家……”
“哎呀,娘!”温初白拉过她的手,“自然是要去的,你瞧,我们那么努力地做面霜,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推销,也才卖出去了一点,可鉴宝盛会就不一样了,我这次要是顺利,我们可直接能将面霜卖到三个国家去,到时候娘你就负责指挥。磨药、搅拌一类的脏活累活,我们请人来干。”
柳清芳还是不放心,“那你要走多久啊?”
“何瑞说,那鉴宝盛会一共也就三天,加上来回路上的两天,五天就可以了。”
“五天。”柳清芳点点头,“那这五天里,聪慧王若是来找你,我该怎么解释?”
“这个……”温初白的确忘了这茬,左顾右盼下,将白桃抓了过来,“来,白桃,这几日辛苦你,对外就说我身体抱恙,如果有人非要进来看,你就躺我床上,把脸蒙起来。”
白桃大力地点了点头,“嗯!”
温初白转过身来,朝柳清芳摊了摊手,“这就行了。”
“你啊……”柳清芳拿她没办法,“我觉得你还是提前和聪慧王说一下的好,要不然万一有什么变故……”
温初白想了想,“也是,可是用什么理由呢?”
一旁的白桃眨眨眼,附在她耳边,“你就说月事来了。”
温初白皱着眉,“不……不太好吧!算了,我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小石头,娘,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啊,尤其是衣服,要气派一些的!”
“你……”柳清芳还要说什么,温初白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去了江煜那。
温初白想糊弄江煜,江煜又何尝不想糊弄温初白?
两个人在主院中遇见时,赵管家正招呼着下人们上菜,瞧见温初白来了,连忙又加了一副碗筷。
江煜瞧了眼她,觉得赵管家有些碍眼。正要开口轰人,赵管家福至心灵,会心一笑道,“王爷、王妃,您二位慢慢吃,我们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