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华愣愣点头,觉得胥这个字最难写了,一团一团的。
阿枯本来期望木安华与他练习,看着这阵仗顿时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查看屋子点了灯。
一会天该黑了。
一夏则沉默的感受灵气,看它是会增强还是减弱。
严胥则是给阿枯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木安华,自己就摊开纸张落笔行云流水般开始书写。
木安华做事专注,几乎是那种会听不见周围动静的,除非危及自身。
严胥的字体漂亮,她歪歪扭扭的写的困难,夕阳余晖和灯火的光映照在她脸上,明暗交替,纯真的脸庞似乎都显得有些莫名的诡异了。
阿枯看着她。
从小就跟着严胥,就算他不说话,有些时候阿枯也知道严胥的想法,严胥十分怀疑木安华是妖,即使并没有“感觉”到。
木安华身上确实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但是让阿枯来说,却不觉得她是妖,超乎常理的强大,可并没有不和谐的地方,不过严胥认定了的话那也就只能去找谷壹那个正宗的妖确认了。
天黑,风起。
木安华不看纸张也可以写出三人的名字了,她看看天,黑压压的一片,看来是快要下雨了。
阿枯与木安华实在是无法沟通,但是好在简单的动作表达出的意思还是能够被理解,阿枯写下几个字又指了指木安华手中的炭笔。
木安华猜测:“我再写这个?”
阿枯点头。
木安华低头看着那几个字:“什么意思?”
一夏很热心:【我们一起去钟南城。】
木安华知道了,可是她不能说出口,看了看严胥专注的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模样,她小声问阿枯:“你能写宁之……这个名字吗?”
木安华眼睛亮晶晶的:“我弟弟的名字,表示平安安定。宁静的宁,之前的之。”
弟弟的名字倒说的很肯定。阿枯写下木宁之三个字——都有弟弟的话也不太可能是妖吧,世间妖本来就少,怎么可能那么恰好还是一对姐弟妖怪。
木安华看着三个字,认了出来,她指着木字说:“弟弟不叫木,他是侯宁之,侯……”木安华努力想了想,有点沮丧的低下头:“我不知道是哪个侯。”
阿枯一愣,下意识看向严胥,严胥已经停笔了,头发微贴着他侧脸,他放下笔,把头发随意的抚向脑后,然后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微侧着脸看向木安华,脸上露出个笑容,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落入了像是装有星星的双眼。
木安华无法形容,只觉得很像久远的记忆里,她初次看见人间烟火的景色,她呆愣愣的听着严胥仿佛有些遥远的声音问:“你弟弟怎么不姓木?”
她下意识的回答:“他不是我的亲弟弟。”
第8章 好轻功
严胥眼中的星星没了,因为他转了个身,光在身后了,映不到眼中。
木安华刷的清醒,直白且疑惑的问道:“你刚刚怎么变好看了?”
正要接着问的严胥:“……”
他非常怀疑木安华在转移话题。嘴角扯了扯,当没听见刚刚那句话:“既然非血脉相连,那为何他是你弟弟?”
木安华理所当然:“因为他唤我姐姐。”
“……你的父母呢?”
木安华愣住,眉头皱起来:“我记不得……”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个面容模糊的青衫男人,正要细想,严胥又开口了,语气柔和,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你倒是像极了孤寡一身的小妖怪。”
很像是玩笑话,木安华却认真思考着,后摇头:“应当不是,我不会法术。”
严胥:“……”
疑惑并没有打消,因为比起“感觉”,严胥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感觉”是非他本人的。
而且中堂知晓天下大部分的事,可关于木安华却丁点过往都没有,如此突兀……严胥一时不察,落笔重了些,他停顿了下,轻描淡写的将纸上错字划去。
木安华凑近看了眼:“你在写什么?”
严胥笑盈盈的道:“练字。”
木安华正要再问练什么字时,严胥又递过来一张纸:“你弟弟的名字。”
阿枯看了一眼,白纸黑字“侯宁之”。
“是这个字?”木安华摸了摸。
严胥笑容弧度半点不变:“可能性最大。”
就算不是也是多学了个字,木安华欣然同意,又垂着头一笔一划的临摹。
待到深夜,木安华将阿枯写的那句话和侯宁之三个字都差不多能顺畅写下来的时候抬头,发觉严胥已经安详的睡熟了,阿枯靠在墙上,闭着眼,听呼吸倒是没睡。
木安华过去戳戳他,阿枯睁开眼。
木安华指着她写的字,歪歪扭扭,如同刚拿笔的稚童,勉强可分辨其中几个字。
“我练完了。”她小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阿枯艰涩的点点头。
木安华眼睛一亮,表情没多大的变化,但却很明显的能看过来她很高兴。
阿枯一时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卷而软的头发。
木安华抿抿嘴,珍惜的把写了侯宁之名字的纸收入怀里,然后她望望漆黑的天,鼻子动了动——空气里还满是潮湿和那股子奇怪香气的味道。
一夏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灵气并不浓郁,但是绵绵不断,这于它是好事但却不敢下手去吸收。
仔细想来想去它觉得,大概是这种灵气并不纯粹,怕胡乱吸收产生什么毛病。
独自一妖憋着事,一夏心里痒痒,很想与木安华探讨一下,可木安华不能随意开口,它琢磨两下,开口:【阿木,我与你说说事,你不用开口。】
木安华顿了下,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你们人类年岁小,肯定不知道千年以前的世界…】一夏话语很缓慢,它在回忆自己所知的零碎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只是大概知道千年以前,妖的存在是四处可见的,也并非像如今这般弱小,甚至可以被普通人轻易杀掉,那个时候人类是十分微小的存在,大多以奴隶的身份生存着。】
【人类中能够修炼的十分稀少,就算天赋再高,寿命也摆在那里,除了繁衍容易,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能力。】
木安华垂下眼,目光似乎落在自己黑布包裹的背篓上又似乎只是看着它走了神。
【然后,在千年前的某次事件里,各方势力的妖为抢夺某个宝物,这过程并不清楚,只知道最后天降雷霆,劈死了几乎所有的妖。】一夏慢吞吞的道:【而且妖赖以生存的灵气也在那之后变得十分稀薄。听闻是天罚。】
木安华手指动了动,想问为什么,但她瞅了阿枯一眼没开口,好在一夏解释了:【天道需要“万物公平”,可妖在那时却是天下霸主,而且人类几乎快被妖压榨到无法生存了。】
木安华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她有些不解,对于天道来说一道雷直接劈死是不是也是不公?既然是必死的命运,又何必让其灵气滋养以化形?何况,历史上也有不少物种灭亡,天道也并没有管过。
她近乎无声的道了一句:“更可能是被日渐壮大的妖给威胁到了吧。”
一夏有猜但没敢说。
木安华想了想又觉得还有个原因——人类才是天道宠儿。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生而为人实乃不错。
漆黑夜空光亮突盛,木安华望了一眼,看见闪电劈开夜空,如同裂缝,然后雷声才轰隆隆的响起,她下意识看了眼严胥,发现此人动也没动睡的一片安详,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点敬佩。
一夏还没说完,它声音不大的接着念叨:【从那之后,人类开始兴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掩盖了妖存在过的痕迹。而且因为灵气薄弱了一些存活下来还没有化形的妖,想要化形更是艰难,就算化形了实力也比较微小产生不了威胁,所以相顺应的,人族修炼的天师一脉也慢慢的断了。】
【但是有天赋者还是能感知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如同你。这个山林灵气比其他地方浓郁,你就感知到了。】
那在千年前她还能成为天师?木安华眨了眨眼。
【不过不太正常。】一夏嘀咕着,【这种灵气感觉很奇怪,出现的也突兀。】
雨水砸落,一夏的声音慢慢变小然后无声,可能是睡了过去,也可能是自己寻思着在想,总之,木安华耳边的声音慢慢变成了雨声和人的浅浅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