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烧香续命+番外(8)

听到这儿,容翎皱了眉头,她道:“这领班的态度不太对。”

的确很不对,顾之隐没满十八周岁,打的是黑工,所以即使外在条件优越,也只能让他在后厨洗酒杯。这领班却偏偏去后厨薅人,没让他拿酒,没告诉他规矩,只反反复复地嘱咐他要伺候好人,又拿金钱去诱惑他,总感觉有猫腻。

顾之隐沉默了会儿,尽力说得自然,道:“就跟老男人总喜欢找年轻姑娘一样,老女人也喜欢年轻的男人。那包厢里有四五个老姐妹,臭味相投,玩得都很开,原来那个就是玩残了,才临时找到我。”

顾之隐进去之后就懵了,包间里暖气开得足,打着暗红与暗蓝的灯,幽幽地照着,看不清脸,只觉得有黑影,再加上那桌上飘出来的雾气,让人的眼皮都要耷下来,浑身开始酥软。他心知不妙,拼命用手掐着的大腿,让自己清醒。

幸好沙发上那个几个老姐妹已经嗨到顶了,软软地窝在沙发上或者倒在地上,脸上挂着不知所谓的笑,迷瞪瞪的。几个男孩子都挤在一角落里,畏畏缩缩不敢讲话。

顾之隐正在奇怪,就见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向他招手:“新来的孩子?看着有点大,下次真该让他们送几个十一二岁的。”

顾之隐没动,他彻底被震撼了,还好,除了他,还有被惊到的,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懒懒地道:“十一二岁都能做你孙子了,你还真下得了手。”

沙发上的女人咯咯直笑,道:“我这皮囊,谁摸了都说只有十五六岁,我怕什么。”她笑着笑着就叹道,“所以说啊,钱真是好东西,怪不得人人都爱钱,只要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顾之隐:“还不过来?”

头顶的蓝色射灯终于打了过去,把她的脸照亮了,人脸是那张人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奇怪的,皮肤也真是好,即使那么暗,也能看出如绸缎般光滑。但顾之隐的眼睛不太一样,他眯了眼,可以看到女人的皮肤下,有眼睛和唇在蠕动着。

他防止看错,又仔细看了会儿,终于确定没有看错。那女人的皮肤下多长了五只眼睛,它们像是蛞蝓般在爬,肌肤仍然平整,但底下的血管因为爬动而时隐时现,那多出来的两张嘴巴却始终都没有挪动,只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那女人又叫了声顾之隐,这次她生了气,提高了嗓音,但是嗓音还没飘到山巅,便又直冲了下来,尚未到谷底,又上了云霄——跟坐过山车一样。包间里一静,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地看着女人,她的伙伴反应迟钝些,缓缓地抬了头,迷糊地问出了什么事。

那女人没有回答,她颤抖的手摸着脸颊,另一只却不停地在茶几上摸着,她的手撞倒了酒瓶,把酒杯扫下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才摸到了那小面的镜子,她捧着镜子的手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似的。

就在瞬间,顾之隐看到一只眼睛爬进了她的眼眶里,与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重合在了一处。他犹豫了一下,将之前做好的符箓拿在手里,走了过去。

那女人根本没有发现,她看不到眼睛,也不会注意走近的顾之隐,只睁着惊恐的双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充满了惧怕,疯疯癫癫的:“我的皮肤怎么这样了?我怎么老了?”

其实在外人看来,她那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又滑,她却偏偏看不到,只觉自己奇丑无比,发疯地质问镜子,又骂人,骂了很多,顾之隐只记得一句“该死的韩娟,供得什么货,收了我那么多钱,也买不了一张人皮吗?”

顾之隐五雷轰顶,他只知自己命运悲惨,几番抛弃,却不知抛弃他的人,纵然冠了父母、养父母这些头衔,其实都只是人,而人心向来不可窥。不是父母、养父母不够好,而是他运气不好,没碰上好人。就像那些孤儿院的女孩,倒霉的遇上了这些自私自利的人。

那女人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碎了一半的酒瓶,将那裂开的那面对向顾之隐,玻璃尖锐锋利,切面不平整,还沾着些碎子。

她看着顾之隐,像是看着抢走她肌肤,夺走她青春的盗匪,满眼都是发狂的恨意:“还我的皮肤!还我的皮肤!”

顾之隐下意识抬手一挡,那玻璃瓶从他的手臂上割了过去,留下一道长疤。

容翎听得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那你顺利逃出来了吗?”

说完,两人都是一怔,然后笑在了一处,顾之隐道:“当然出来了,包间里又砸酒瓶又伤人的,那几个男的很快就把保安,领班都叫了过来,这事还挺龌龊的,酒吧和老女人心里都有鬼,都不敢声张,给了我钱,想要瞒过去,又把这事往嗑、药上引,还搬出黑、社会来吓我。”顾之隐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也信了。”

顾之隐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情景,女人趴在地上,用两根手指戳进了眼眶里,她边痛苦地嚎叫着,手却不停边在眼眶里搅动着最好活生生地把眼珠子掏了出来。她的姐妹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连跌带撞的往外头冲了出去,但顾之隐看到那卧在血水里的眼睛还在蠕动,很快,它便像玻璃珠子般滚了出去,带出一痕一痕的血水,追着其他女人去了。

那女人却还没有住手,她边哭喊着求助,最后因为疼痛,浑身痉挛着出汗,那双手却仍握上了玻璃碎片,碎片很锋利,她的掌心都是血,她就这样用玻璃碎片割下了双唇。

她倒下的那一刻,那两张肌肤下的唇勾起了个嘲讽的笑,然后她的皮肤似乎在瞬间被风吹日晒,如老树皮般皲裂,慢慢剥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人骨和血肉。

在那瞬间,他忽然听清楚了那两张唇叽叽歪歪地在唱什么:“人皮偶,裹人皮。要做人,穿大衣。撕了皮,扔了衣,只人偶,惨兮兮。”

第8章

顾之隐讲的故事让容翎依稀有了条线,孤儿院的院长把皮肤好的姑娘卖出去,有专人会撕下她们的人皮给贵妇人裹上,但是这些姑娘们白白死去,怨气深重,所以反过来害了那些贵妇人,把她们活活折磨死。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敢确定美容院外的女鬼和殡仪馆的女鬼是不是同一个,那两个女鬼究竟是贵妇人还是女孩。

人皮偶这一节她也没有想清楚,更何况还有件事让她在意,究竟是谁在从事这人皮生意,顾之隐前一晚讲到的美容院会与这件事有关联吗?

她思忖了会儿,正看到顾之隐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病历本,他的伤早已好了,要治那些疤得去做医美,顾之隐死也不从,容翎只好作罢,就配了几支药膏。

中午带他在外面吃饭,两碗牛肉面,汤汤水水的,他倒是没办法带走,只是吃得很慢,容翎看了会儿,从新买的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票子递给他,顾之隐一口汤未咽下,热气扑了上来蒸在他的脸上,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低着头,却看到那两张票子鲜红的一角仍顽强地进入了他的视线。

容翎的声音平常的,道:“以后每个礼拜给你两百块的零花钱,可以买点零食点心。”

顾之隐把勺子放下,用另一只手把纸钞推了回去,道:“我不需要,我有钱。”

“什么钱?”容翎心下一转,道,“哦,我去孤儿院找你的时候,保安告诉我你是偷了五千元跑了,你的钱是指这个钱吗?”

“放屁!”顾之隐脸因为羞愤而通红,张口便是句脏话,“我没拿过孤儿院一分钱,韩娟在血口喷人。”骂完了,冷静下来,恢复了点理智,又道,“我至多是没有把打工的钱全部上交给韩娟,偷偷存了点。”

容翎“哦”了声,顾之隐看着她,不知道这声“哦”了究竟含了什么意味,正要思索,便见容翎弯了眉眼,笑道:“不愧是我弟弟,真聪明。”

她可真是臭美,但是顾之隐看她眉眼飞扬的模样,心情不觉得好了些,小声道:“我不傻,本来就很聪明。”

容翎微微愣住了,顾之隐当然很聪明,数学几乎次次拿满分的主,是绝对不会跟傻字沾边的,她叹了声,道:“过两天我帮你去附近的学校问问,看能不能转学。”

顾之隐的睫毛轻颤,若非突生变故,他现在应该在重点中学念书,继续着他传奇的学神生涯,他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而绝不会如此,穿着皱巴巴的长袖,兜里揣着几张鬼画符,白天流浪,晚上窝在保安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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