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烧香续命+番外(5)

那女鬼挣脱不开铁链,背后又有火烧着,她的四肢长而细,如蜘蛛般趴着哀嚎着,像是突然被撕去厉鬼的残暴,听那嚎叫更像是遭了火而发出无助哭喊的女孩子。容翎眯着眼看去,见那火已将她半截身子烧断,那些青灰色的皮肤都化成脓水流往四处,这下,是把下水沟炸了。

“失败了。”

容翎想到任务上说的是安抚女鬼,而现今,这女鬼都要死了,没地儿安抚,想到功德香便觉得可惜。

但这句话,落到别人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顾之隐收回了铁链,跳到了楼道上,没好气地道:“对,失败了,多亏了你,我还得再这殡仪馆住着。”

容翎惊诧,她边看着已经被烧成脓水的女鬼,边道:“这鬼不是死了吗?”

“她还在呢,”顾之隐手指放在唇上,道,“你静静地听。”

第5章

那哭声幽怨,如丝缕般传来,阴冷地挠在心肺上。

容翎看着顾之隐,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顾之隐翘了嘴唇,半是讥讽,道:“什么都不清楚便贸然地进来,不怕死吗?”

哦,那她还真是不怕。

容翎侧耳听了听,微蹙了眉头,道:“好像是从旁边那栋楼里传来的,我想过去,该怎么过去?”

唯一的楼梯在这栋楼里,但如她所见,这楼的尽头是墙,两栋楼并没有如她所想般打通。

顾之隐未回答她,只指了楼梯,道:“你回去,不要留下来裹乱。”

容翎没理会他,她先开始的确很担心顾之隐,怕他遭遇不测,但见他既有烧鬼的符箓,又有囚鬼的锁链,装备比她齐全,也比她更安全,所以这担心便显得多余了。她转过身,慢慢地往镜子走去,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她的手扶着木制的镜框时,便知道这有机关,她正要拉开,顾之隐摁住她的手腕,容翎斜眼望去,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扯了她的手将她从镜子旁拉开。

“今天先这样,回去。”

他的嗓音虽然冷淡,但充斥着不耐烦,容翎想了想,深觉不是与他起争执的好时机,便由着他扯着胳膊下了楼梯。那保安还躺在原地,顾之隐走了过去,半屈了膝盖,手指点在保安的后背上,两指一夹,似乎撕下了什么东西,那保安的身躯脱水般,从宽大的衣服里萎缩,最后只剩下了个木偶。

顾之隐捡起了木偶,容翎凑上前去,发现那木偶的头半吊在脖子上,和保安的伤势一致。

容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男的没有说厉鬼会杀人,原来这些人都是木偶装扮的,厉鬼杀了木偶,你再放回去一个新的就是了。”

顾之隐微抿了唇,没有答话,那厉鬼的哭声又重了几分,容翎几乎以为它已经过来了,但是回过头去,又没有见到任何的鬼。

顾之隐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道:“没了身躯,它是不敢出来的。虽然如此,但没了身躯的厉鬼,也是最凶残的时候,你不要和它碰上,除非格外好运,否则必死无疑。”他顿了顿,不无讥诮的补充,“虽然已经死了,但也不要大意,小心魂飞魄散。”

容翎看他,此时的顾之隐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显露出了沉稳,只可惜不大会控制情绪,直来直往,跟个炸毛的狗一样,恨不得见人就咬。

容翎上手顺毛,道:“在这事上,你确实是我的老师,我需要向你学习。”她笑眯眯的,“我想这应该是个很好的证据来佐证我们是一家人,你有符箓、铁链还有木偶,我就有死之后还活在世上的秘术。”

顾之隐的脚步一顿,他没有回身,只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家里有这样的秘术。”

容翎道:“很公平啊,我也没有听说过的你手段。”

他终于回身看她,那双素来幽黑的目光里除了冷漠与不屑之外,终于有了点别的情绪,他惊诧、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翎,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狠狠地抿了嘴,别过脸去,这回他走得很快,十六岁的顾之隐还没怎么发育,但长得很高了,尤其是一双长腿已经显现出它的优越了。

顾之隐开了保安室的门,带容翎进去,他果真不怕那厉鬼闯进来,只是简单地关上门,扣上锁,便让容翎站在灯下,仔细地看她的影子,那本是扫一眼的事,他却像是研究什么宇宙起源奥秘般,不断地走动着从各个角度观察。

容翎被看得些许不耐烦,道:“你没有看错,我没影子,我是死了的人。”

顾之隐沉默地后退,几乎是跌坐进了椅子上,他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脖子弯下将头抵在手背上,他的影子晒了下来,阴沉沉的,像颗跌进深井的石子。

半晌,他闷闷地道:“我不知道我家是什么样的,那些符箓、铁链、木偶都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容翎讶然,她愣了会儿:“你很有天赋,小姨会很开心的。”

“谈不得天赋,不过是门手艺,讨口饭吃。”顾之隐抬头,目光里有些落寞,“你能和我说一下,我家是什么样的吗?”他话语里些许发涩,说完话,又迅速垂下了眼睑,只把目光放在地上。

容翎自然说不上来,叹了口气,道:“我很早就离开了,不大清楚,但是之隐,我希望你明白,家不是条地址,也不是那几幢房屋,而是人,到我家里来,让我照顾你,我们会成为家人的。”

顾之隐道:“我现在能养活自己,不需要被人可怜施舍床榻,反正只是间屋子,在哪里都是住着,无所谓。”

容翎于心底叹气,顾之隐两岁的时候便被抱到养父家里养着,早就把那家子当作了亲人,直到十四岁时养母忽然怀孕,他尚未来得及雀跃,忽然得知自己其实是外人,又不到一年,便被生活十几年的亲人无情地抛弃。顾之隐当然有资格戒备,也有资格灰心冷意,拒人千里。

她轻声道:“那我能不能恳请你给我一个家?”

顾之隐困惑地看着她,容翎的声音放缓放柔,含了些卑微,便真如乞求:“我和你一样,母亲难产而亡,父亲又于前些年遭遇了不测,我孤身一人活到如今,成就无人分享,悲伤无人安慰,好容易四处打听,得知还有个亲人在世,我便急不可待地来了。我愿意照顾你,给你吃穿,供你房子,养你上学,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家。”

顾之隐的睫毛轻颤,他没有答话,只看着容翎在他面前蹲下,将手缓缓地盖在他的手背上,那双手白皙纤长,却偏偏微微发颤,她抬眼,眼尾垂下,像是乞怜的垂耳兔,要他摸头安抚——于是,罕见的,顾之隐没有立刻甩开她的手,而只是失神地注视着她的双眸。

容翎低声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从此往后,成为彼此的依靠。”

鬼迷神窍的,顾之隐点了头。

于是垂耳兔圆圆的眼睛弯了起来,她扑了上来,抱了抱他,那其实只是个虚拢的拥抱,容翎直把手在他的肩膀上搭了搭,于是顾之隐只闻到沐浴液的奶香近了又远去,下一瞬,就见她远远地站开了。

顾之隐的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右手背,细细地摩挲着,他觉得有些可惜,想要教育一下容翎,这世上没有一个怀抱是这样的。真正的拥抱,应该是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搂着脖颈,身体无缝隙地紧贴着,像无尾熊缠着树枝,他们也缠绵在一处。

想到这个,顾之隐不由自住地牵了牵嘴唇,容翎好奇地问他:“怎么这么开心?”

顾之隐掩饰般把手摁在唇角,装作擦去污渍般蹭了蹭,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一个小姑娘,不是大事。

容翎犹豫了下,道:“既然今晚无事,明晚我们再来,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顾之隐道:“明晚我一个人来就够了,你不要来。”

这保安室里都是他的东西,顾之隐把放在长椅上的毛毯收了起来,卷放进行李袋里,那行李袋鼓鼓囊囊的,容翎猜测这里应该放满了他的家当,他的手在里头摸了摸,拿出一个新的木偶,在上头贴了符箓,只是这道符箓比较特别,是用透明塑料做的,因此贴上去之后在阴影处,容翎根本看不见。

顾之隐变了个保安放在那里,便拎着行李袋和容翎走了,那厉鬼的哭声越来越大,闹得殡仪馆附近的街道都悄无声息,连野猫都绕了路不肯轻易经过。街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交叠在一起,很快就成了一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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