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烧香续命+番外(24)

很不巧的是,飞华的法人代表正是程芊芊。

容翎盯着那名字,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钦佩,这程芊芊的确很有本事,两年前倒了个美容院,立刻改头换面东山再起。更何况,美容院和营销公司之间的差别太大,程芊芊竟然适应了,短短两年就做到了这规模。想想,她也算是个商业奇才了。

不过,她开这营销公司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真是为了赚钱吧。

容翎满腹疑问,关了电脑,将书房房门掩上,正要离开,瞧见张方打着电话上来,容翎见他在聊正事,便倚着房门停了会儿,让他先走。

张方没注意到容翎,仍在和那边说着:“程总,麻烦你了,这事务必处理干净……唉,那些歌迷如果真爱肖逸,当初但凡有几个跳出来给他发发私信,说永远支持他,相信他就好了……你说得对,肖逸那时候的私心也没法看,P的都是遗像,尸体照……我不求别的,就想让他有个清净……”

他的声音随着脚步,渐渐地远去了,容翎站在走廊里,看他在最后一间屋子前停下来,用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说话,双手在口袋里摸着,大概是想掏钥匙。也不知道找到没有,他的手忽然停住了,额头无力地抵着房门,哭了起来。

他哭得声大,又难听,像是水烧开了,壶上冒出的气哨声,一时长,一时短,扰的人不得安宁,王柔柔开了房门打开来往外一看,见是张方,翻了个白眼回去了。

容翎看不下去,翻了身上的口袋,找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送了过去,张方低声道谢。

容翎安慰道:“这事错不在你,谁能想到网友们嘴巴那么不客气。”

张方先拿着纸巾抹泪,又擤了鼻涕,才道:“都是我的错,我刚才在底下不小心睡着了,肖逸来我梦里了,他抱着那把破吉他,给我弹了前阵子刚写的曲子,他,他问我好听吗?”

张方想到在那个梦里,肖逸干干净净的,穿着一贯的白T,在月下的秋千上,闭着眼睛沉醉般地拨弄着琴弦,自弹自唱着。

他其实是个有些自恋的人,早年被捧得高,更是有几分无法无天,唯我独尊的样子,即使这些年接二连三地遭受打击,但那自傲自恋仍然没有改变,每一回创作新曲都觉得是千古名曲,一定要挑个月色明朗的夜晚,抱着吉他在花园的秋千上自我陶醉番。

往常这时候他对外人都是熟视无睹,无论是妈妈叫他,还是张方叫他,他一概不理,嘴里只顾哼着小曲,等弹过了瘾,才会略微回神。

但是在梦里,肖逸弹唱完一遍之后,头一次把吉他放下,认认真真地问张方:“你觉得这首歌,我写得好不好听?”

张方涕泗横流,他跪在了肖逸面前,弯下脖颈,给他道歉。

肖逸似是不解,慌张后退,脚磕到秋千,秋千一晃,吉他从秋千上滑了下来,摔在泥地上。

肖逸心疼地把吉他捡了起来,半是指责,道:“你发什么疯?”

张方用袖子胡乱地把眼泪鼻涕擦了,道:“肖逸,我们兄弟多年,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就是最后让你和王柔柔合作,跟飞华签约,也都是为了你好。我们没钱了,你是艺术家,不食人间烟火,不在乎这个,但我在乎,我要关心我兄弟,我兄弟的亲妈,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饭吃!”

肖逸迷茫,道:“你在说什么?”

张方没听出那点迷茫,仍自顾自地道:“如果你还是以前的你,还有才华,写的歌好听又好卖,我什么话都没有。但其实,你已经过气了,没有人再要听你的歌,你又老了,没法和那些小偶像去比。我们都是被时代抛弃的人,不知道什么是营业,什么叫作立人设,所以我只能外包给别人做。如果我亲自来做,肯定知道分寸,也不至于后来害了你!”

他自我检讨又自我开脱了一大堆,肖逸只拣了一句话听进去了:“你觉得我的歌不好听了?没人要听我的歌了?”

张方道:“肖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难处。”

肖逸怔怔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陪了他快十年的吉他,就在瞬间,吉他上的漆剥落,露出了粗糙的快被虫蛀蚀了的木头面,琴弦一根接着一根断了,肖逸用手指一勾,将它们从琴上扯了下来。

他像丢垃圾般,丢了吉他。

共事多年,张方头一次见到肖逸如此不珍惜他的宝贝,他倒也不觉得什么稀奇,只觉得难过,认为肖逸死前大抵是绝望的,那么高傲的人,自认为天赋无双,最后却不得不普罗大众逼着认清了江郎才尽的事实。

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让他滚下神坛,褪去华丽的衣袍,换上粗麻布衫,抹去面孔,沦为平庸,混到人群之中,从此传奇不再,勉强度日。

所以,在他的梦里,肖逸才会表现得自暴自弃,吉他不爱了,音乐不要了,那瞬间的腐蚀不过是在暗示,肖逸是哀莫大过心死啊。

张方才要说话,肖逸猛地抬头,手里的琴弦抻紧,掐进他的肌肤里,刻出红色的印痕。他的双眼绯红,恍若凝血般,将眼白与瞳孔覆盖住,只见铺天盖地的血色。

肖逸咧嘴大笑,露出的牙齿尖而细,像是野兽的獠牙,又像是倒挂的钟乳石,他张合之间,上下齿卡得严丝缝合。

他狞笑着,道:“胡说八道。”

那是个怪诞至极的梦,张方吓醒过来,甚至还指责了自己番,觉得自己太过无耻,梦里都没有忘记自我开脱就算了,偏偏还把肖逸的形象恶化成那副样子。

他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才要打电话,强硬地表示肖逸这边绝对不配合与王柔柔炒作了。

容翎听他简单地说完,抚着他的背,好生安慰了番。斯人已逝,话再多也枉然,不过只能以琐事烦他,让他在忙碌和犯愁之中,再嗅到那点烟火之气,以此将他吊着。

张方抽了抽鼻子,示意他心里有数,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插进锁孔之中,容翎和他道了晚安,张方摆了摆手,将钥匙往左转了两圈,门悄然开了。

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了进去,房间地板上横躺着一把吉他,吉他上朱漆半落半黏,琴弦却都不翼而飞了。

第21章

容翎睡得迟,她把被子拉到头上,整个人缩在窝里刷微博。

肖逸的死,如一颗石头扔进了湖里,激起了三四层叠起的浪花,他本人的死讯热度在首位,招来一片人唏嘘。

王柔柔哭泣的消息紧跟其后,评论也大多正面。

指责网络暴力的雪花论在第五位,留评的网友各个是正义大侠,义愤填膺地主持迟来的公道。

而更加讽刺的是,王柔柔的粉丝庆祝抽奖的新闻顶在了第七位,这条微博下,评论一片恶臭混乱,既有王柔柔粉丝苍白无力的解释,表示她们抽奖只是开心,不关时事;又有王柔柔对家的粉丝趁机落井下石,责骂肖逸的死王柔柔本人需要担负一半责任。

总而言之,是片混战。

容翎面不改色地刷完了所有的微博,烦躁地将手背摁在柔软的床单上蹭了蹭。

这些人可真是吃记不吃打,人刚死,尸体未凉,那边就吵得沸反盈天,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置身事外,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可却没有料到,他们每打下的一个字,亦是枪膛里发出的子弹。

威力不大,不杀人,却是蝴蝶翅膀般薄弱的刀片,刀口刮过,留下浅口伤痕,飘出丝丝血迹。这刀片成千上万地飞过,水滴石穿的,总会成了凌迟的刑具。

容翎看得烦躁,忽得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吉他弹奏的声音,声音初时不大,细弱地像是根鱼线,微弱地把人的注意力钓了起来。

容翎捏着手机,以为是听错了,迟疑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窗帘拉得严实,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吉他声在黑暗里诡异的清晰了起来。

她下了床,看不见,脚在地板上蹭了很久,才踢到拖鞋,弯腰勾上脚,小心翼翼地摸到窗边,撩起了一角窗帘,把眼睛蹭了过去,目光往外瞟了圈,院子里不见人影,花和树都寂静地像是塑化了,只要院子角落的秋千被风带起,一摇一晃。

但那吉他声始终没有停,容翎分辨了很久,猜测是从某间窗户飘出来的,她有瞬间在怀疑,方才给奶奶开的音量这么大吗?竟然到了夜半扰民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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