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想着,脑袋沉沉,很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云彻哥哥……你怎么能这般对我!”她听见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你变了,把戒指还我。”那是凌云彻决绝的声音。
“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她仿佛不可置信。“你爱的是她!对不对!”
他的沉默和坚决是那么地真实,狠狠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骗子!叛徒!”她疯狂地咒骂,“什么时候……凌云彻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她声嘶力竭,“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那个她是谁……云彻哥哥背叛了我?
不,不可能!
画面一转——
“毒妇,你出身低贱,不择手段,足可见人品卑劣!”自己似乎被很多人摁在地上撕打,骨头寸寸疼痛,她无力挣扎,这种真实的感觉令她几近绝望。
可我做究竟错了什么呢……
“你还我孩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向自己冲来,尖长的指甲撕破了她的皮肉。
不要过来!她想喊,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
紧接着,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回头一看,竟然是进忠。
“炩主儿,奴才把一切都给你了。”他对她诡异地笑着,心口却突然溢出鲜血,他似乎不觉疼痛,将她越抱越紧,笑容依旧:“你别怕。”
“啊——”
魏嬿婉突然大叫出声,睁开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是梦啊。
可这个梦境如此真实……究竟在预示什么呢?
换衣梳妆的时候,她惊奇地发觉自己面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挽起袖子,就连腕上的淤青也几乎不见。
这药果真有奇效。
魏嬿婉心绪复杂,从枕头底下摸出药盒,摩挲了一阵,又给自己上了一次药。
在宫里这么些年,她头一次有了“贪欲”。
这样顶好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不能拥有,凭什么自己要看他人脸色,这深宫谁又比谁高贵多少,为何自己就一定要受这样的欺负!
不,或许云彻哥哥能有办法帮我一把。她闭了闭眼:魏嬿婉,你不要太贪心。
她竭力反驳着自己的欲望,压下这股陌生的悸动,咬咬牙,起身出门。
凌云彻今日在班房听差,魏嬿婉机灵地避开众人,悄悄找到了他。
“你怎么来了?”
“云彻哥哥,我……”魏嬿婉被昨晚的梦境搅得心神不宁,但她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你还是不能帮我吗?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嘉主儿成天折磨我,我真是怕极了……你那日不是说,自己认识了贵人、一定可以……”
“我——”凌云彻一时语塞,他在冷宫时便与娴妃交好,如今她从冷宫解脱,又深得圣宠,若娴妃开口,自然是可以帮她一把的,但他却不想为此给她招来麻烦,她从冷宫一步步走到今日,其中多少艰难,多少人想要害她?又有几人能像她一般,历经千帆,仍保持一颗初心?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你忍一忍,以后出宫就好了。”咬咬牙,他决定不给那人招惹麻烦。
“云彻哥哥。”魏嬿婉被他拒绝得有些气馁,又有几分猜疑,她原是不愿猜忌自己的恋人的,但此刻她却因着那梦,隐约有几分被欺骗的恼怒,她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是不是……不愿帮我?”
凌云彻被她的突然质问问得一怔,“我不是——”
“你是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说过的。”她看出了他的破绽,乘胜追击,“为什么不帮我?”
凌云彻几乎肯定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撇开脸去,颇有几分歉意:“我不能……总不能害了她。”
“她?”梦境与现实如此贴合,令魏嬿婉有瞬间失神,“那个她……就令你如此为难?连我的事也要靠边?”
“求你理解我,嬿婉。”凌云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着一份责任,他要守护那个处变不惊的女子,那个高贵无暇的女子,即使她给自己的只是怜悯和施舍,他也并不后悔。
“她……是谁?”魏嬿婉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崩溃。
“事关女子声誉,我不能说。”他拒绝得很坚决。
“好……好。”魏嬿婉步步后退,那个梦境,果然是真的。而且对方是个女人,事关声誉……还是个极尊贵的女人!对,女子声誉,这宫里,除了皇上的女人,谁还有这样的权力为自己出头?
她的心沉到谷底,脚步虚浮,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走的,等回过神,自己已经在启祥宫门口了。
皇帝今日似乎特别有兴致,下了朝就径直过来瞧嘉妃和初生的孩子。
魏嬿婉神思恍惚,正走着,就撞上了站在廊下的人。
“樱儿姑娘当心着些。”一声拿捏得当极其悦耳的问候撩过耳垂,微微温暖的气息抚过她的鬓角。
她被人稳稳扶住了。
“多谢。”魏嬿婉低头。
“啧,我给你的药看着效果不错。”进忠正对着她,将身后其他人的目光都挡了去,伸手抚上她面颊光滑的肌肤。
魏嬿婉一听他提及那药,顿时被勾起心底的一丝不甘,她抬起头,一双水眸略有些倔强:“进忠公公,求您帮我。”
“嗯?”进忠收回手,双指摩挲,似乎在回味她肌肤的嫩滑。“决定了?”
“决定了。”她说出自己的决心,但这个小宫女显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境地。
“好,你我约法三章。”进忠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去勾引皇上,若成了,拿你的荣华谢我,若不成……你做我的女人。”
魏嬿婉的耳垂向来敏感,她抖了一抖,咬牙点头:“好。”
进忠嗤嗤一笑,站直了身子,清声道:“樱儿姑娘,怎么回得这样迟?你们主儿正唤你进去伺候呢。”
三、上位
进忠掀开帘子,魏嬿婉捧着果盘垂头进去。
皇帝没有理会一个小小的宫人,顺手取了几个果子。
嘉妃瞥见她,吃了一惊,十分厌恶地示意丽心将她赶走。
魏嬿婉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把心一横,出声道:“娘娘,这是新贡上来的青枣,太医说了可生津补血,才得了两盘内务府就送来了。”
她声如其名,轻柔婉转有如燕啼,极是动听,就连皇帝这样听惯了佳人莺语的,也免不得一愣,低头仔细去瞧她。
“是个心细的,抬起头让朕瞧瞧。”皇帝笑道。
嘉妃此时瞪大了双眸,几乎银牙咬碎,恨不得立刻给这贱婢几个耳刮子,却碍于皇帝在旁,连恨意也不能显露。丽心知晓主人心思,忙接过话头道:“娘娘知道你忠心,放下东西就出去罢。”
可惜她迟了一步,魏嬿婉已经抬起头,与皇帝四目相对。
像!太像了!
这是皇帝此时内心的第一个念头。
他坐拥江山美人,却头一回对一个小小的宫女起了几分新鲜和好奇——这女子的脸与如懿有七八分相似,但相比如懿,神色更加懵懂纯净,仿若如懿年轻时的模样,或者说,她是另一个如懿,是一个全无心机的小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樱儿。”魏嬿婉垂眸。
“哦,是哪个樱?”皇帝笑得意味深长。
“是……是樱花的樱。”魏嬿婉似乎有些发颤,更加惹人怜爱。
“谁给你起的名字?”皇贵妃的名讳即使不是阖宫皆知,但内务府的人总会清楚,若是原名,不可能任由她顶着一个犯了忌讳的名字入宫,定是有人改了。
“是我们主儿改的。”魏嬿婉目光懵懂澄澈,似乎毫不知情的模样:“主儿说,奴婢模样与樱花相衬,便给奴婢起名樱儿。”
“呵。”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对嘉妃笑道:“你倒是有心。”
“皇上恕罪。”嘉妃要挣扎起身谢罪,却被皇帝摁住了,“皇上……臣妾并无冒犯皇贵妃之意,只是一时兴起……不是有心……”
“嗯。”皇帝似乎不打算在此追究,毕竟嘉妃一个刚生产的妇人,自己并不好因为一个宫女的名字犯了忌讳就去刺激她,遂正色道:“既犯了忌讳,便改回原来的名字吧,你原来叫什么?”
“奴婢……奴婢原名叫魏嬿婉。”她一边答着,一边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又迅速垂眸,小心翼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