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大西飞指天誓日,“这女人名义上是北靖王爷的宠姬,实际上根本就是花木兰重生、穆桂英在世,是燕北军中一员不出世的良将啊!”他一通天花乱坠的夸口,算是给自己安州惨败找到了合理解释。
大西行长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找沈惟恭传话,说我给他三日时间,彻底查清楚这个北靖王宠姬的真实身份!”
苏柒连打了几个喷嚏,惹得采莲一阵蹙眉絮叨:“让你莫要总坐在庭院里,就是不听,这可不是着了凉?”
“无妨,无妨。”苏柒揉了揉鼻子,继续说正事,“咱们要走了?”
“是。”采莲眉眼含笑,“听五爷说,一来倭军主力皆驰援王京而去,整个高丽南境再无大股敌军活动,不足以威胁安州城;二来高丽名将柳瀚龙集结了三万高丽军,前来安州勤王。二爷和五爷商议,将安州城交给高丽军驻守,尽快率燕北军南下,与王爷兵合一处,总攻王京。”
苏柒点点头,又忍不住调侃采莲道:“你这酒楼的内掌柜,如今说起行军打仗来也头头是道,看来与五爷相处甚好。”
采莲被她调侃得脸红,扬手作势就要打她,却又觉得她既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说明心情好了些,索性反唇回叽:“小娘余莫要说我,等回头见了王爷,我倒要看看你黏不黏人。”
提到王爷,苏柒原本有些笑意的神情却瞬间落寞:与他分别不过数日,但这数日的生死危急,于她而言,却似过了一生那样漫长。
她确是想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在恍然无助的时候,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想他想得尤甚。
但想他又有何用?他回回皆不在他身边,不能罩着她、护着她,甚至连一点安慰都不能给,回回千难万险的生死关头,都是她自己咬牙挺了过来。
故而她告诉自己,莫要再想他,与其失望,不如不给自己希望。
原来,他所说的经历过许多生死,便会练就铁石心肠,是真的。
苏柒正愣愣出神,却被采莲推了推,嗔怪道:“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下午就要出发,是你自己收拾行李,还是我来代劳?”
苏柒叹了口气,敛起心思道:“我自己来就好,你还要顾着五爷。”
“五爷的我早收拾好了。”采莲手脚麻利地打着包袱,“我听说出了安州要兵分两路:二爷和英娘夫妇率军从西路走,五爷带着咱们从东路走,南下路上肃清倭军留驻的小股势力,除去安州隐患。”
“哦。”苏柒闷闷答了声,又摇头道,“我不要跟着你和五爷走,当那通明的烛火。”
“你……”采莲又被她调笑,气得扬手将个包袱皮扔过去,“你以为你跟着二爷夫妻走,就不是通明烛火了?”
苏柒悲催发觉,自己着实的多余。
但“多余”的苏柒显然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倭军中,有多么备受关注。
大西行长看着沈惟恭送来的,关于北靖王宠姬的线报,眼珠子都要跌了出来:“广宁城里的……风水女先生?!”
沈惟恭颔首:“可她不只是个风水先生。”
大西行长听此言,心里平衡了些,“所以,她还有别的隐藏身份?”
“她还是个冥婚媒婆。”
大西行长险些喷出一口血来:“纳尼?!”
“下官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此女在广宁城颇为传奇。”沈惟恭眯起眼来如数家珍,“听说曾救过北靖王爷一命,故而受到王爷青睐,但青睐归青睐,却又未纳入王府,而是由着她抛头露面在广宁城中开了间风水铺子。广宁城中人人皆知,北靖王爷有个养在民间的小情人儿。
但又据不少人说,北靖王爷早就厌倦了这个小情人儿,甚至在她锒铛入狱时也未施援手,还曾在秦楼楚馆之中,一掷千金买下个舞姬,导致这小情人儿心灰意冷,离家出走,偏偏北靖王又良心发现,掉头去追……”
“够了!”大西行长忍无可忍地打断沈惟恭,“我没兴趣知道北靖王和他小情人儿的爱恨情仇!我只想知道,这姓苏的女人究竟为何如此神通广大,连败我手下良将?!”
沈惟恭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理了理,却未找到任何端倪,只得给出个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她……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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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回 皇帝的算计
大西行长很想把这老头儿推出去一刀砍了,以泄他心头的窝火,但想到留着他多少还有些用处,才勉强按捺下弄死他的念头,问道:“你只需告诉我一句:北靖王对这个姓苏的女人,究竟喜欢不喜欢?”
沈惟恭刚想说他二人的爱情故事实在辗转,但看到大西行长一副“再敢啰嗦就弄死你”的神情,赶忙在心里面理了理,道:“如今看来,应是十分喜欢的。”
“有多喜欢?”
沈惟恭说出个极隐秘情报:“据说不久前,我大燕皇帝微服私访至广宁,欲将此女带回西京,北靖王不顾性命,只身单骑将她救了回来。”
大西行长眼前一亮:“如此说来,此女在北靖王心里,分量极重了。”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情报。
北靖王,只要你有逆鳞软肋,就好办了。
大西行长支走了沈惟恭,将大西飞唤来:“安州的燕北军,如今有何动态?”
大西飞赶忙答道:“燕北军已于三日前撤出安州城,兵分两路南下,应是要往王京去。”
“你马上派人去查探,那个北靖王的宠姬,如今在哪一路军中。”
安排完大西飞,大西行长负手步出营帐,在沉沉暮色中要往西方,想起方才沈惟恭说过的一个细节。
大燕皇帝微服私访广宁城,还跟北靖王起了冲突……
想起不久前收到的一份线报,大西行长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北靖王,你自以为忠君爱国,为大燕鞠躬尽瘁,又岂知自己早已陷入了他人的算计之中……
千里之外的西京,皇宫西暖阁。
炉火烧得极暖,阁内香烟袅袅,大燕皇帝慕云泽正倚在软塌上,任由宫女捶着腿,看着从高丽前线发来的奏报。
“十五万燕北军集结,即将攻下王京。”慕云泽“啪”地将奏报合上,合眼蹙眉。
不到两月光景,慕云松已光复了高丽国的半壁江山,这效率,也着实快了些。
他不禁思忖:若慕云松以这样的速度,从燕北攻到西京,又需要多少时日。
这念头令他愈发心烦意乱,索性一脚踹在一个捶腿宫女胸口:“混账东西!滚!!”
宫女吓得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慕云泽饮了口茶,又忿忿然地摔了茶盏,冷声叫道:“安良!安良何在?!”
便见白胖如小笼包的老太监,一路疾步而来,跪在慕云泽眼前:“陛下,老奴在!”
慕云泽气急败坏地将那奏折冲他摔过去:“你看看!慕云松眼看就要拿下王京!你出得好主意!办得好差事!”
安良被厚硬的奏折砸在肥脸上,却一躲也不敢躲,叩首道:“陛下,北靖王爷出征高丽大捷,将倭国打得闻风丧胆,也是好事……”
“好事个屁!”慕云泽索性忿忿然站起身来,“朕管它高丽与倭国的你死我活!朕要的是燕北军在高丽战场损兵折将、大伤元气!朕要的是慕云松战死沙场,再也回不到大燕!”
看着暴走的皇帝,安良一张胖脸动了动:这才是皇帝的真实想法。
当年,他奉皇命出使广宁,去探查北靖王的死活,却在一个叫东风镇的鬼地方惨遭不测,被人揍得哭爹喊娘;之后仓皇奔到广宁,又被慕家兄弟用一个假的北靖王瞒天过海。
对于这趟燕北之行,安良简直不堪回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小笼包似的任人拿捏,还险些被揍出了馅儿。
其后许久才知道,当年揍了他的所谓猎户苏某,正是北靖王本尊。
安公公对北靖王又恨又怕,是以看到皇帝对这位堂弟恨之入骨的态度,安公公十分的赞同欣赏。
“陛下莫急。”安良悠悠道,“别看北靖王如今兵锋直指王京,但依老奴看,他可未必攻得下来。”
慕云泽眼角闪了闪:“你的意思是,倭军尚有余力,与燕北军抗衡?”
“倭军有多大余力,老奴不清楚。”安良堆起白胖脸笑了笑,“但陛下,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