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辛高喊几声,房里回音缭绕,却无人回应,他眯了眯眼,开始摸索着四堵墙身,想着能不能找出什么隐藏的机关,然而一个时辰过去,整个房间都快被元仲辛摸透了,依旧没找到机关。
元仲辛耐心颇有些告罄,暗骂宁书:这死孩子,临走前也不给些有用的线索,一个劲儿叫他小心小心——小心顶个屁用!
元仲辛木着一张脸,懒得去顾什么形象,盘腿席地而坐,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元仲辛坐累了,仰身向后一躺,便躺在了地上,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内,一片诡异寂静。
呼——呼。
忽然间,元仲辛神色凛然,眼神“噌”的一亮,他立刻翻身趴在地上,侧耳贴在地面上,方才那个“呼呼”声更加清晰结实,元仲辛听得清楚,地下有风声传了上来。
元仲辛忙敲了敲地板,声响“咚咚咚”地传来,他继续向前敲去,元仲辛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下的地板正渐渐从实心转向空心,直到元仲辛来到床边,那股类似于风息涌动的声音更清楚了。
元仲辛尝试着将床推开,惊愕发现,床底下有一扇正正方方的木门,门把手金灿灿的,那木门不大,目测过去,一次只能通行一人。
元仲辛顿了顿,犹豫不到片刻,上前拉开了木门,一阵凉风陡然涌了上来,元仲辛被吹得稍有不适,眯了眯眼,而后发现木门后是一条石阶铺成的过道。
他嗤笑一声,踏着石阶走了下去。
本以为过道通往的地方漆黑且冰冷,伊始,元仲辛还有些后悔没拿桌上的金烛台,可直到门口消失在视野之中,摸黑走了不到一刻钟,元仲辛看见了前方有微弱的光影浮动,且空中暖气充足。
悄然无声的过道中,仅有元仲辛走动时轻微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挲声,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了过来。
低吟浅呓,带着痛苦与欢愉的压抑,撩刮着元仲辛的耳蜗,他面色一沉,大约猜到了发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干什么。
难道,他料错了?这里不是什么阴兵阁,而是某家青楼?
可宁书那死孩子把他带青楼里是要干嘛?况且,哪家青楼的房间不设门口,偏偏还要修一条神不知鬼不觉的过道?
元仲辛摇了摇脑袋,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继续向前走,误人床事大不了赔句道歉。
越向前,那声音便越清晰,而且,不止那呻吟,居然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貌似还有人在细声低语,好像是在问“舒不舒服”,又好像在问“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元仲辛心里骂娘得厉害,恨不得捂住耳朵六根清净。
光亮越来越足,眼前的路也越来越清明,错眼间,元仲辛竟看到了过道的尽头,他心中先是一喜,忍不住超前踏了一步,可他那一步声响不小,交欢的两人交错的声音竟赫然止住了。
元仲辛咬了咬牙,刚想向前走去,说话那男人的声音陡然加大,语气妖魅而激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金属碰撞的响声,那压抑的呻吟却不再传来,应该是感到了羞窘。
元仲辛放缓了气息,一点一点慢慢挪动,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但下一刻,男人说的一句话,让元仲辛如坠冰窖。
“长思,怎么不叫了?乖,把声音放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声声诱哄,低沉喑哑,撩人至极,元仲辛却浑身发抖,面色惨白。
“不要……宁祁!你放开我!”
元仲辛扶着石壁一步一步向前迈去,面如死灰,惨淡无措,仿佛等在他面前的,是一处无底深渊。
耳边,是那如同魔鬼般的诱哄与凄凉的哭叫,金属链撞击的声音险些将元仲辛的心都撞碎了。
一步,再一步,最后一步。
眼前,两具身体毫无间隙地交缠在一起,墨发男子笑得病态扭曲,一下又一下地侵袭身下那名白色长发的男子,痛苦抗拒,绝望得像是仙人被斩了翅膀。
两人身上,红白交融,弥漫着绝望而妖艳的气味。
欢迎来到阴兵阁,元仲辛。
第201章
元仲辛脑袋一片放空,指尖发白,抖得厉害,他想跑上前去救下那名白发男子,想一刀捅死那个笑得狰狞扭曲的男人——但此时此刻,元仲辛就像是脚下生了根,失去了所有力气。
宁祁停止了身下的冲撞,长臂一伸,将楼常思整个身子翻转了一遍,让他趴在凌乱的厚毯上,宁祁将自己带有指甲划痕的胸膛压在楼常思漂亮的蝴蝶骨上,右手抬起对方的下颚,狞笑望着面色灰败无措的元仲辛,却贴着楼常思的鬓边说道:“常思,你看看,你儿子来了。”
楼常思根本不敢看元仲辛,他这副屈辱的模样,被迫委身于人下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恶心不堪,当着自己至亲的面,被他人凌辱,楼常思恨不得立刻死去!
元仲辛死命咬唇,丝丝铁锈腥气钻入嘴中,他也浑然不觉,直勾勾盯着痛苦不已的楼常思,视线逐渐模糊,心好似裂开了一道道刻痕,逼得他生疼,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仅一步,元仲辛险些跪倒在地。
楼常思实在按耐不住,带着潮涌般的思念与愧疚看向元仲辛,视线对上那双剔透湿润的墨瞳时,他能感觉到少年的自责与惊慌,楼常思只觉心碎,他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着声音,说道:“忆辞,别怕,爹……爹没事。”
他连喊自己儿子的名字,连自称爹,都是小心翼翼的——楼常思生怕他的孩子嫌弃他,嫌弃他脏,嫌弃他生为人父却这般卑劣龌龊。
元仲辛居高临下地看着可怜自卑的楼常思,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心底猛地窜起一股剧烈的恨意,霎时间,眼角猩红,眸里闪过阴鸷的杀念。
宁祁嘲讽嗤笑出声,放开楼常思,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明明身不着半缕衣物,却不觉丝毫羞耻,脚尖随意一勾,一张薄被将趴着的楼常思彻底掩盖,他自己这才慢悠悠地扯来一袭紫衣披在身上,动作优雅,却傲得不行。
宁祁系紧腰带,刚一抬眸,就迎上元仲辛充血的双眼,对方浓烈的暴戾让他挑眉含笑,宁祁勾唇挑衅:“楼忆辞,你终于来了。”
元仲辛红着眼,恨得咬牙欲碎,声音不再有往日的温润清儒,而是森冷嘶哑得如同恶鬼:“宁——祁!我要杀了你!”
说话间,元仲辛便冲了上去,一把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带着滔天的恨意刺向宁祁。
楼常思看得心惊胆战,他很清楚宁祁的实力,元仲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凄厉喝道:“忆辞不要!”
宁祁站在原地不动,那双狭长凤眸里掠过无数道凌厉而嗜血的光,嘴角的笑容森冷阴郁,面对着近在眼前的短刃,居然眼都不眨,就将刀锋握在手里,任由掌心血流不止,握刀的右手往后一扯,左手凝力,一掌拍在了元仲辛心腹上。
元仲辛被那一掌击飞,整个人撞在了石壁上,口中鲜血淋漓喷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胸腹间的剧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小锥子一点一点敲岁他的骨头,连微弱的呼吸都在拉扯着他的神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宁祁的那一掌施得极为阴毒,多一分力,他筋脉必断,难逃一死,但偏偏宁祁还不想元仲辛死,卡准力度,铁了心要让元仲辛痛不欲生。
楼常思心神俱散,挣扎着就要跑到元仲辛面前,奈何自己受着铁链的约束,他挣脱不开,手腕上已然见血,他依旧拉扯着铁链,目眦欲裂看向宁祁,字字泣血:“宁祁!你这畜牲!你放了他!大人恩怨要一个孩子承担!你算什么东西!”
宁祁冷笑,将手中的短刃扔在地上,看着苟延残喘的元仲辛,心头一阵畅快,他对楼常思的嘶吼充耳未闻,漫不经心地走到元仲辛面前,蹲身弯腰,笑容中充满了玩味:“楼忆辞,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你不是很能耐吗?三年前,你把我们阴兵阁耍得团团转,可有想过,你的父亲,在这活的二十多年光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元仲辛死死瞪着宁祁,眼中像是埋了刀子,如若眼神能够实质化,如今的宁祁只怕已然被戳得万剑穿心了,他断断续续,一字一句淬了毒:“宁祁,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让我寻到机会活下去,我一定,一定给你一个最绝望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