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怎么自己不上?”裴翠云啐道,“武艺不济,谋略不精,整日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实际不过是躲在别人背后的无能鼠辈。”
“你这泼妇……”
“报!”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忽有士兵进来报道,“瓦岗挂起了免战牌。”
“现在是连老天爷都帮忙,他们瓦岗休战,想打也没得打。”裴翠云朝宇文成龙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休息了两日过后,裴元庆的眼睛渐有好转,可敷的药物却是眼见地不大够了。裴翠云心急如焚,也只能再到城门脚下碰碰运气。程咬金看到她,悄然一笑,迎了上去,原本跟好看两个字全然挂不上关系的脸仔细看来竟也有几分可爱,“不知道药量是否足够,因此常在这里侯着,没曾想竟真见着了。”
“乡野之地竟也有大哥你这般此重情义的人。”裴翠云欣喜接过药包,“对了,你在城中,可知道近几日瓦岗为何休战?”
“伤了你弟弟的是那抡两个纸糊大锤的齐国远,这个人,平日里就是一肚子坏水。大德天子程咬金早就看他不惯了。”程咬金说起兄弟坏话来毫无愧疚之意,甚至还挪用起了秦琼用语,“原本胜败乃兵家常事,技不如人也是有的,暗箭伤人双目怎是君子所为?因此天子觉得怎么着也该给裴元庆几日休整的时间。”
“这话倒像是人说的。”
“其实瓦岗的人都很敬佩裴家父子,一开始就有意招降,没想到却被那齐国远乱了阵脚。”程咬金再接再厉道,“你看你弟弟在外面冲锋陷阵,自家主帅反倒不给治病,说起来还不如瓦岗团结呢!”
第49章
大宴过后, 杨广又设立私宴宴请新婚回门的妹妹妹夫。阶下一对璧人于案后坐着,忽见堂上皇后一个挥手,两边的宫女内侍尽皆退下, 只留了两个年岁颇大的嬷嬷在琼花身后。
“将长公主拿下。”杨广微眯了眯眼睛, 慵懒着下了命令。
“陛下!”宇文成都抢在嬷嬷有所举动之前, 拉着琼花于殿前跪着, “臣与公主不知做错了何事?”
“这是父皇当年征战沙场常用的宝剑,你自裁还是皇兄动手?”杨广并不理他, 饮了口酒,提了剑从上座下来。
“请,请皇兄明言。”琼花懵了,这次是真不知道杨广又发什么疯,心中十分忐忑。
“你还有脸问。”杨广怒气冲冲, “你们新婚从青庐到新房有几日了?”
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有点明白了。那天后来,她又问宇文成都和杨广是怎么认识的, 听了好长的故事,反正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后来几天,也是分房睡的。
“是臣担心弟弟首次征战会有负圣恩,心中有所挂念, 是以冷落了公主, 望陛下明察。”
“你们兄弟情深是好的,只是也不能冷了夫妻之义。起来吧!”杨广倒是信得很快,笑着轻责一声,就像特意为了说这一句话搞得这出一样。
琼花思考杨广用意, 才刚起身, 忽然被人一把拉过,疑惑地看着宇文成都的眼睛, 与他四目相对,倒将他看得脸颊发烫。只听得一声凄叫,原来是杨广一剑砍了在侧跪着的嬷嬷,血溅一地,“乱嚼舌根的下作东西,可惜了这把好剑。”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另一个老宫女吓得魂飞魄散,磕头不已。
“皇兄。”琼花一阵发颤,不敢回头去看地上的惨状,也来不及细想事情头尾,脱口道,“既有谣言。总是需要有人去平息的。”
杨广收了剑,随手往地下一扔,又朝后方始终不发一言的萧美娘处看了一眼,“好好教教皇妹为妇之道。”
自导自演发完疯的杨广拉着宇文成都去观看各种图纸,炫耀一番新建的长城运河。琼花在萧后的梳妆台前理了理妆容,惊魂未定。
“有什么怕的,你皇兄是什么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萧美娘掩嘴而笑,递了个玩意儿过去。
琼花当是给她倒了杯水压惊,低头正欲要喝,才发现是个空空如也的青釉酒杯。可要说是空杯子,底部又分明画着彩绘。至于彩绘的内容,则就是妥妥的小黄图。
“咳!”琼花脸一红,默默地放下了杯子。
“这才到哪里?”萧美娘笑道,“原是我没有思虑周到,一会儿就让人补上。”
萧美娘真的是……奇女子。但是,“闹了那么半日,皇兄只是想让我们尽快圆房?”
出了皇宫,琼花摈弃马车,拉着宇文成都逛街。确认身后一堆跟着的人离得比较远了,才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连年相筑,运河已有所成,陛下有意龙舟南巡,体察民情,一震各方动荡。”
“劳民伤财,安逸享乐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琼花不知那句话是杨广原话还是宇文成都修饰的。反正谁说的,她吐槽的就是谁。
宇文成都想了想,却道:“可这实是一件造福后世的创举,至少往日遇上灾情,粮食运输,路途艰险。运河一成,便会方便许多。”
这个她当然知道。从辩证法的角度来说,对于杨广的评价史书就没有完全盖棺定论过。但是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地府给的剧本里,她所能看见的杨广基本就是昏君暴君形象。但是否定运河的历史作用,也不太对。这天没法聊了。琼花忽一眼对街边卖艺的起了兴趣,“蒙眼飞刀,好厉害。”
自迁都以来,不断地迁徙富户商家至洛阳,洛阳街头逐渐也有了都城的热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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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庆无意问起,得知姐姐是从瓦岗拿来的药,又气又恼,姐弟二人正在营中争执,父母调停不能,忽然来了两个人拉裴翠云出去,就说要斩。原是宇文成龙那日被翠云骂了个狗血喷头,本就心中不忿,又听闻裴元庆眼睛正在好转,想到这军中已无良药,瓦岗又忽然休战,因此认定裴家里通外敌,非要斩了裴翠云。上一刻还在生气姐姐与瓦岗打交道的裴元庆,此时却心急如焚,只忧心亲姐性命,甚至被爹爹逼着向嗤之以鼻的宇文成龙赔罪也在所不惜。
“裴翠云勾结瓦岗,证据确凿。此番若是轻饶,将如何服众?”宇文成龙根本不管任何人的颜面,哪怕是裴家一众老小都跪在他面前都无动于衷,嚷嚷着就是要杀裴翠云。
“报!瓦岗说是三日之期已到,卸下了免战牌,有一个壮汉在城下叫阵,狂言要将我军尽数杀了。”
“元帅,看来之前的三日之期不过是贼寇的缓兵之计,如今他们来了援兵,想来不好对付。不如让裴元庆将功折罪,也就此饶了小女。”裴仁基趁机给双方台阶,想着大事化小。
不料对方是个愣头青,对此毫不领情,“来人,将裴仁基夫妇等人一并拿下。若是裴元庆旗开得胜,此事便休,若是输了,全家一并治罪。”
裴元庆憋着口气,将令箭往地下一扔,转身便走。宇文成龙在后面叫骂不已。
瓦岗前来叫阵的是罗士信。此人自小憨痴,父母双亡,由王君可抚养长大,后被秦琼收为义弟。武功上倒不见得有什么长处,只是力大无穷,是以常人敌他不过。罗士信说是不善骑马,便约裴元庆步战,裴元庆不疑有他,下马而战,与他对阵,见他有些呆傻,难免有些轻敌,不料几个回合蛮斗下来,对方没落什么下风。罗士信一面嚷嚷着“军师不让我跟你打大久”等语,一面丢盔卸甲朝旁边树林里跑了。裴元庆本担心有诈,只一想到自己父母兄姐都被宇文成龙绑着,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追了过去。
“裴将军的眼睛可大好了?”徐茂公在林中席地而坐,自斟自饮。
原本不提,裴元庆不想这茬事倒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说起,虽说是看得见东西了,可仍有些余痛。心道都是你们害的,现在还在这里假惺惺,只道:“少啰嗦。让罗士信出来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伤了将军双目的齐国远,主公和大帅已然多加训斥。若是将军不嫌弃,可亲至瓦岗,让他当面赔礼。”徐茂公继续道,“至于眼睛,想来这宇文成龙也没有为裴将军好好诊治,小可碰巧会些医术……”
“不必。”裴元庆容易心软,却警惕性不低,急忙摆手。
“我们瓦岗虽小,兄弟朋友却来自五湖四海,大帅的夫人还是朝廷的郡主娘娘。昏君弑父辱母,害手足灭忠臣一事,近年来,贤父子想来也有所闻。那样的朝廷,有什么好尽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