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虎归山啊!”
“不过是让她苟延残喘罢了。”宋以歌对凌月的说辞不可置否,“这个圈套,宋横波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说是放虎归山恐怕太严重了些。”
“可若非她有心,也不可能让人当做棋子,你怎么就是想不通了?”凌月步步紧逼。
宋以歌垂眼瞧着她们之间紧握的手,语气淡漠的厉害:“那大姐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同我说这事?旁观者?还是挟以私怨?”
握着宋以歌的手一紧,一层冷汗便陡然而生。
“那你了?”慌忙之中,凌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做这件事的决断了?”
“林璎珞。”
目光幽幽。
凌月不自然地将她的手放开,故作镇定的坐在她的跟前:“你别这般看我,我敢这般说,自然是有证据的,秦王妃。”
“我没想过拿你如何。”宋以歌耸肩,“毕竟这事听上去还挺荒诞的。”
“可越是荒诞的事,有时候便是真相,不是吗?”凌月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反问。
宋以歌颔首,没说话,也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凌月抿了抿唇,又说:“素闻秦王妃敢爱敢恨,如今都被一个庶女欺压到了头上,你都打算忍了吗?”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该明白我现在不愿动手是何原因。”宋以歌道。
凌月道:“我知道,可现在宋老夫人都离世这般久了,宋横波三番几次陷害于你,你都看在宋老夫人的面子上对她格外开恩,难道还不够吗?”
“是不是要等着她将你害死之后,你才会醒悟,对付宋横波这种人根本不能手软。况且——”凌月嗓音一变,被她的压得极低极哑,“你若没了,你可曾想过秦王?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再一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
“你知不知道秦王对你用情至深,这一次本就差点疯魔,若非仇恨支撑着,只怕要随你而去,你又知不知道上辈子,你没有活过来,秦王又过得是什么日子?”
“孤家寡人,孑然一身,百年之后,身边也无人相伴,一捧黄土,也无人送终。”凌月低声道,“新年守岁,旁人都是妻儿环绕,可唯有他,一人守着一座孤坟,独酌至天明。”
“喝得烂醉,也无人管,无人伴。”
“璎珞,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这些话无疑是在戳宋以歌的心窝子。
她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你知道秦王是谁?”
“傅宴山。”凌月微微一笑,“对吗?”
“说句实话,我一直都挺好奇的。”宋以歌打量着凌月,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衣袖边角,“我在未曾离世前,我在王府后院,亦曾听过你的名字。”
“可你却与我听见的有所不同。”
“我是借尸还魂,那你了?凌月你又是什么?”
凌月一笑:“我?”
“你可以当作是凤凰涅槃,浴血而归。”
宋以歌了然:“如你所言,那宋横波与你是有私怨吗?”
凌月供认不讳,神色冷淡:“是。”
“所以,你现在是想借着我的手,杀了宋横波。”宋以歌眉眼舒展,“可凌月,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况且以你的手段,想要弄死一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凌月颔首,算是应了宋以歌的话:“我弄死一个宋横波的确是绰绰有余,可是我拿捏不准宋以墨的态度,我不敢冒险,为了一个宋横波用自己的命去赌,明白吗?”
“你好像很怕宋以墨?”
凌月挑眉:“是呀,你不怕他,是因为你不曾见过他日后的模样,璎珞呀,宋以墨可不是没爪子的猫,由得人揉捏。”
“你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宋以歌笑,张口唤了守在屋外的绿珠进来,重新添了一壶热茶。
凌月垂眼瞧着宋以歌亲手添置的热茶,笑道:“我怕是不能吃你的这盏茶了,说完这几句话,我也就该走了。”
“你说的这件事,我会考虑的。”宋以歌也未做挽留之言,“日落之前,我会遣人告诉你,我的答案。”
凌月好以整暇的看着她:“我来这儿,可不单单是为了同你说这件小事,还有一事要,我觉得我需要告知你。”
“何事?”宋以歌好奇道。
凌月眯眼一笑:“你可知镇北王。”
“自然是知道的。”宋以歌说道,“北境一线当初由我父兄和淮阳候统领,镇北王坐落于云南边境,我朝边境之所以能得这般久的清静,镇北王功不可没。”
“是呀。”凌月道,“此次镇北王来金陵述职,顺带呀,也将安乐郡主给带上了。”
宋以歌颔首:“说来安乐郡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镇北王带着郡主上金陵,许是为了给郡主找个夫婿吧,怎么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打笑,“是安乐郡主瞧上了十一殿下?”
凌月叹气:“她若是真的瞧上了沈州倒还好,我也就一了百了,成全了便是,可惜人家瞧不上。”
“那金陵城中还有谁家儿郎能捕获那位小郡主的芳心?”
“自然也是你认识的。”
宋以歌思索了一番,将这金陵城中的儿郎都过了一遍之后,试探着说了两个名字:“谢小侯爷,时彦表哥?”
“他们其中一个。”
宋以歌不假思索的便道:“时彦表哥。”
“你倒是挺敏锐。”
“谢小侯爷虽生就一副好皮囊,可惜那性子却足以让金陵城大半的闺秀,望而却步,而且时彦表哥生得比他好,自然也更能讨姑娘的欢心。”
凌月点头:“你说的不错,他们二人如今已叫唤了庚帖,许是再过几月,便要成亲了。”
“挺好的。”
“你就不觉得惋惜吗?”凌月好奇。
宋以歌一愣,不太明白凌初成婚,这般皆大欢喜的事,她能有什么好惋惜的,可一瞧着凌月打趣的目光,便瞬间明了:“这有何好惋惜的,我与时彦表哥从来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如今他成婚,这天大的好事,我自然是要为他欢喜的。”
“况且,时彦表哥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他若是选了安乐郡主,就必定会对她好的,这些事你日后可别再提了。”
“毕竟女子心思细腻敏感,我怕郡主会多心。”
“这点分寸我自然是有的。”凌月道,“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事,想来他与镇北王府结亲的事,很快就要传出来了。”
“这与我宋家而言,的确算是件大事。”
“时彦表哥是兄长的大舅子,他成亲,我等自当备上厚礼好生恭贺一番的。”
“毕竟镇北王府的亲事,可不是那么好结的。”
“今日还要多谢大姐姐前来相告。”
“不必客气。”凌月促狭一笑,“我也是有私心的,璎珞。”
说罢,她抬眼望了望窗扉外的天色,“如今也快到日落了,不知你的答案如何?”
“大姐姐都这般有诚意的相邀了,我若是在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宋以歌目光澄澈的望向她,“你说得对,我无法再让他在经受一次痛苦。”
“有些事,发生一次便也够了。”
“兄长那……若被发现,尽管推我出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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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红豆
天色乌泱泱的。
从天边铺陈到她头顶的这片上空,那股浓稠的雾气也慢慢的随之过来。
灯笼四起。
宋以墨在老远就瞧见了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小径口的宋以歌,他站在远处沉默着看了半响之后,这才从小厮的手中接过了披风,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在他快要挨近她时,原先发愣的人不知何时回了神,一下子转身,差点同他撞上。好在宋以墨也退的够快,只是那举着的双手,却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宋以歌歪了歪头:“兄长?”
“嗯。”宋以墨回了神,上前一步将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后,便又重新退开,“夜里凉,你多注意些。”
“哥哥怎么在这儿?”宋以歌又问。
宋以墨道:“才回府,瞧着你在这儿,便过来了。”
宋以歌闻言抬头望了眼天色,如今月华升起,日落西沉,已算是晚了。
“今日事儿很多吗?哥哥怎么这般晚才回来?”宋以歌说道。
“也不过是有一些场面上的应酬罢了。”宋以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