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靠近了那副画,毫不迟疑地一头扎了进去。
她却不知,这一幕也被紧追而来的袁慈云和莫玖樱看得清清楚楚。
袁慈云吓得精神恍惚,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而莫玖樱,却大胆上前摸了摸那副画,顿时,许多曾经不解的谜团,似乎又解开了几分——她确实与众人不同。
聂羽熙从画里出来时,莫玖樱和袁慈云仍在画前呆愣愣地观看,她见到他们时,刚跨出一只腿,愣神之际,整个人还有一半嵌在画里。场面一时显得奇幻且耐人寻味。
聂羽熙吞了吞口水,想到齐溯正命在旦夕,也顾不得这么多,一步跨出来,抓着莫玖樱问:“齐溯呢?他在哪?”
莫玖樱呆愣愣地指了指齐溯的屋子:“被送回屋……”
话音未落,聂羽熙已然冲将出去。
倒在床上的齐溯,早已面白如纸,没有了半丝鲜活之气。
聂羽熙攥着拳头,拼命要自己冷静,冷静……只当他是个寻常的病人,千万要将他是自己最爱的人这件事抛诸脑后!
“出去!”他对一屋子手忙脚乱的医官和丫鬟道,“你们都出去,别耽误我救人!”
御征只以为她又要施“仙术”,知她此时不愿与人所见,立即将所有人赶出门外,他刚准备关上门,却被聂羽熙叫住,“御征,留下帮忙。”
此时根本不是该顾忌秘密的时候,重要的是齐溯的命!
她从戒指中取出一应物品,迅速为齐溯扎针补液,又用剪刀毫不留情地剪开府内医官方才包上的棉布,并开始缝合胸前的伤口。
这伤口虽狰狞可怖,比起腿上那一箭却是小巫见大巫,很快完成清创缝合之后,她才面临真正的难题。
聂羽熙深吸一口气,在箭伤周围注入麻醉剂,继而握住了手术刀。
刀锋刚贴上皮肤,御征便忍不住了:“你要做什么?”
聂羽熙头也不抬答:“救他。若不是这样割开,一拔箭他必血崩而亡。你拿着这个!”
说着,她扔给御征一个抢救用的人工呼吸球,并放下手术刀亲自演示:“等下如果有需要,我会要你挤压这个球,就像这样,记住了吗?另外……”他将齐溯的手放进他手里,“替我持续把脉,低于每分钟60次或者高于每分钟150次必须告诉我!”说着,她用手指在他手背上一下下敲击,“记住了吗,就是这个速度,比慢的更慢或者比快的更快,立刻告诉我!”
“还有这个……”她指了指挂在床架上的输液袋,“一袋空了,要换另一袋,像这样……这些都交给你了,可以吗?!”
御征虽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可还是将一应动作牢牢记在心里,并坚定地点了点头。
聂羽熙重新握起手术刀,另一手毫不犹豫地在伤口周围擦了一大片碘伏,继而绑上止血带,心一横——割了下去。她没有无影灯,没有副手帮忙,也没有护士抵送手术器材,这样的窘境下,只能保证每一次切割都精准无误!
万幸的是,箭只是擦破了股动脉,并没有完全切断它。
聂羽熙小心翼翼地将箭从肌肉中取了出来,继而进入紧张的缝合时刻。
她的缝合速度曾不止一次在市级的年轻外科医生比赛中获奖,可到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自己太慢,太慢!
路朝与她所知的“古代”即便有诸多相似,可毕竟在不同时空,她不能保证这里的人血型与现代是否一致,所以即便她有能耐弄到输血所需的材料,也不敢冒险一试。
可齐溯已经失了这么多血,她缝合股动脉的速度再快,也还是免不了持续失血。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手上的动作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机器,刷刷地毫不停歇,直到最后一根线被剪断,她才终于觉出双手酸得止不住颤抖。
她为他二次清创的时候手在抖,包扎的时候还是在抖,抖得令御征一度以为齐溯没救了,惊慌失措道:“主子如何了?”
聂羽熙坚持包扎完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擦了擦满额头的汗答:“只要能度过两天,就能活下去。”
深呼吸许久,她才想起问御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大获全胜,根本毫无压力吗?怎么还是伤成了这样?平成军这么厉害吗?”
御征看了齐溯一眼,道:“平成军哪有能耐将主子伤成这样。主子是因顾念你……才提前两日先于军队启程回府,又从西域密林走了捷径,只想尽快与你相见。谁知,半路却遇到刺客袭击,他全无防备才会……”
“袭击?是谁?!”聂羽熙立刻警觉起来。
“不得而知……看那身手十分离奇,而且迅猛狠毒。最初便是躲在暗处向主子腿上射了一箭,待我追踪过去便已没了踪迹,后又突然袭出,来来回回好几番,主子与我苦战数招,其中也狠狠击中过那人,却终究由于看不真切,格挡不及才吃了暗亏。好在……”御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最后一次消失身影后不久,我们遇上了灼笙。”
聂羽熙简直不敢相信:“灼笙?!”
“是,灼笙身上也是带着刀伤来的,他说他恰好预备回帝都复命,半路上见到我们遇袭便跟了过来,谁知那贼人伸手迅疾,他也几番跟丢,最后终于苦战一番将他打退,这才与我们会和。他见主子伤势甚重,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一路护送我二人回府。”
聂羽熙仍旧不敢相信,问:“你是说,他也受伤了?你确定?”
“千真万确,灼笙虽比主子伤势轻些,却也是浸在血泊中,他送我们到府门前便回去了,想必现在也有医官救治。”
“要不要我去看看?”
聂羽熙的目光,不经意间变得极为复杂。
第58章 道出实情
聂羽熙陷入两难,一来,齐溯还在危险期,从她的戒指仍然保持刺眼的金色就能看出,她此刻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可二来,她又急于观察灼笙的伤势。
经过这些日子的反复推理,她将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排列组合了一遍又一遍,无论如何推演,灼笙的嫌疑都是最大的。她对灼笙的疑虑已然根深蒂固,无论多少人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齐溯的救命恩人,她都难以释怀。
“你说你们也击中了那个刺客,可还记得击中了什么部位?那刺客有什么特征吗?”
聂羽熙一面为御征清理手臂上的伤口一面问。
御征本想让府上医官打理自己身上的小伤,怎奈实在拗不过聂羽熙,不得已才头一回在女子面前露出手臂,躲闪着目光答:“当时情况混乱,实难记清,我只记得主子飞身下马,在他后腰处斩了一剑,剑锋切入几分却不得而知。另外,他左肩挨了我一计猛踢。至于特征,他穿着一身紫色战袍……嘶……”
聂羽熙一听“紫色战袍”,正在缝合伤口的手一抖,御征疼得龇牙咧嘴。
“抱歉抱歉,你刚说紫色战袍?确定是紫色?!”
御征不解:“你可有什么线索?”
“我不确定。”聂羽熙替他包扎完伤口,看了齐溯一眼才答,“我想去熠王府看看灼笙,你能不能守着大人?”
“灼笙自有医官照料,想必……”御征忽然面容一滞,愕然道,“你疑心灼笙?”
他还是头一个戳中聂羽熙心思的人,聂羽熙心头一紧,不由地与他对视。数十秒内,她内心跌宕起伏,犹豫该不该对御征说出说出自己的推断?可御征到目前为止还是灼笙的朋友,在梦境中,他对于身穿紫色战袍出现在领兵位置的灼笙也没有丝毫防备,以至于今日,他更笃信是灼笙救了他和齐溯的性命……
她若在此时贸然和盘托出,岂不是自乱阵脚,打草惊蛇?
而此刻,御征的目光也尤为复杂,对视的同时也不停地探测着聂羽熙心底的深意。
良久,聂羽熙轻松一笑:“疑心什么呀,他即救了大人,便也是我的恩人,你说他受了刀伤血流不止,想必伤口也是极深,寻常医官的手法想必没有我的缝合术这么有效,我是想去替他缝合一下。”
御征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看似松了口气,却又似乎有着些微迟疑。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你若要去,便去吧。不过切记,主子对熠王殿下深信不疑,而熠王殿下对灼笙亦是深信不疑。无论你抱有怎样的目的,皆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