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征将她送到门口便转身而去,此刻,齐溯已然坐在书房里听着他的回禀。
“主子,属下方才细细探了,烈王府并无半点异样。”
“嗯。”齐溯淡淡应了一声。
“主子,可觉察有何不妥?”
齐溯看他一眼:“说说看。”
“烈王府昨夜才遭遇刺客侵袭,被毁了重要物件,可今日却一切如常,就连守卫都没有比平日更多。太一如往常,反而让人觉得……其中有鬼。”
齐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过,属下特地选了几处沈威严防死守之地,故意弄出些响动,他却并未出现。”
齐溯的眼里总算出现一丝欣慰——昨夜,他虽挨了一刀,可沈威也吃了他一脚。那一脚用了八成功力,且直直踢在心口,免不了伤筋动骨,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这样,明日夜里的百日宴倒不足为惧了。
他思忖着,不经意间侧转了身子,瞥见墙上原本挂着画的位置已然一片空白,不免又思索起来——那画里果真有神仙?若真能保佑齐府上下安康无虞,保佑他们弟兄几人功成名就,倒也不枉善待一番。
第4章 混吃混喝的第一天
聂羽熙规规矩矩穿上男装,束上发带,在铜镜里照了照,不太满意地啧了啧嘴——这镜子的清晰度实在堪忧。
穿戴完毕,她便在屋里兜转了一番,这算是个一室两厅的小套间,门厅和餐厅的家具不外乎电视剧里常见的那些,虽工艺精良材质一流,可比起现代,总还是单调了些,最让她喜欢的还是卧室里那张紫檀木的月洞门架子床,床架采用的是螭龙纹的镂雕,躺在里面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大家闺秀了。
只是这床垫……聂羽熙摇了摇头,起身,恭恭敬敬地捧起那幅掌握她命运的画卷,小心地挂在床边的墙上。
罢了,聂羽熙站在画前若有所思地拈动左手的尾戒,想着下一次能回去的时候,该带些什么物品来,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
这一等,等得饥肠辘辘戒指也没有变色。
怎也没人来通知一声吃饭?怕不是他们以为仙人不食五谷,所以以后都没饭吃?聂羽熙头疼,当时情急无奈,只好编出这么个幌子,还以为无懈可击,谁知还是给自己招了麻烦。
痛定思痛,她决定自己出去觅食。
趁齐溯不在屋里,聂羽熙穿过庭院顺利走了出去,一出门便吃了一惊——齐府居然这么大!
好在她向来对历史古迹颇有兴趣,记忆力和方向感也十分不错,凭着感觉粗略逛了一圈,便了解了个大概——这是一座标准的三进式四合院,坐北朝南的是正房,正房两侧各有耳房。东西两面的厢房又各自围起一座单进院,而齐溯和她所处的院子正属于东厢房。
聂羽熙按照自己对古代官员府邸的记忆,慢慢摸索着走向后罩房,寻找厨房所在的位置。
刚踏入三进院,她便感受到恍若隔世的氛围。后罩房通常是下人的居所,二进院冷冷清清,三进院却热闹非凡,此刻浣衣的浣衣,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男佣女婢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只是,聂羽熙一见大木盆里装着待洗的碗,心底凉了半截:“咳……请问……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负责刷碗的侍女抬头,眼眸亮了亮:“这位公子是……?”
聂羽熙想了想,本着一个谎撒到底的态度,振振有辞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乃画中仙人,方才化成人形,得天庭指令,以保齐府安宁。”
一听是神仙,院内所有人立即放下手上的活计,纷纷围了上来。
“仙人?这世上果真有仙人?!”
“仙人可有仙术?能否令我等开开眼界?”
“仙人自然有法术,若不然也不能凭空出现,府中却没有任何动静啊!”
“就是,若不是仙人,哪由得在府上四处走动?”
“……”
聂羽熙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叽叽喳喳闹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话:“诸位请安静,安静一下听我说!我才刚成人型,还需要补充能量……”她转了转眼珠,忽然瞥见尾戒居然成了金色,心花怒放之余,不忘吃喝大事,“你等若是有所求,便带些可口贡品,放在轩木阁门前即可。”
说罢,她立刻转身向东厢房跑去,不料刚进院子,便与齐溯撞了个正着,好在御征拦了一把,不然可要撞到他伤口上去。
“冒冒失失,跑什么!”御征不满道。
“我……对不起,我有急事,麻烦让我过一下!”聂羽熙也不便拘礼,只怕这好不容易变色的戒指,还来不及回去又变回来了。
谁知看上去漠与天下事的齐溯这会儿却不放过她:“何事?”
“我……”聂羽熙抿了抿唇,有了主意,“我看快到换药时间了,必须赶紧到画前,多吸收点灵气,以保法力。”
齐溯脸上仍旧是一副不置可否模样,好在最终他还是侧了侧身子,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须臾,原本清冷的东厢房变得热闹非凡,各司侍从婢女不知听说了什么,纷纷带着各种吃食来到轩木阁,毕恭毕敬地将食物放在门前,更有些还虔诚地磕了个头,嘴里念念有词。
齐溯皱了皱眉头——还真是个不知收敛的画仙,这么快便把自己的身份闹得满府皆知。
待聂羽熙再从画里钻出来,一开门好不吃惊,这大门外的糕点水果琳琅满目排成行,简直像一条小吃街。
她开始庆幸自己的说辞妙不可言,毕竟是古代,对神明的敬畏果真到了不假思索的地步。
对面的门也正大开着,抬头就看见齐溯坐在正厅,冷眼凝望着她。鹰一般的眸子隔着庭院,锐利也丝毫不减。
她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心跨过门前的食盒向他走去。
这回,齐溯倒是十分自觉地独自回到卧室关上了门,想来他是记住了“神仙行医不得有外人在场”的规矩。
聂羽熙背着他,从戒指里取出新补充的所需物品,小心翼翼打开纱布。
“嗯,伤口还不错,恢复得很好。”她点了点头,一面用碘伏消毒,一面念念有词,“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天可以拆线,这几天伤口千万不要碰水,也不能再打架了。吃东西也尽可能清淡为主,不要喝酒。”
她的动作娴熟,手法细致,这么大的伤口在她手里,倒比寻常擦伤更快地止血闭口了。
齐溯由她在自己的腰间擦擦碰碰,听她絮絮叨叨的告诫,明明聒噪得很,心底却并没有厌烦,甚至有一丝……难得的安心。
她忽然动作一顿,抬头问他:“疼吗?”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竟有着真切的关怀。
齐溯不明所以地怔了怔神。父亲是个战将,作为独子的他也是自幼习武,十四岁便跟着第一次去了沙场,大伤小伤受过无数,哪一次不是将就着撒些止血药剂等待自愈,利箭穿进肉里也不过咬咬牙挖出来罢了,早已习惯了大男儿不拘泥皮肉之痛,确是头一回有人如此小心翼翼地问他疼不疼。
良久,他动了动唇:“无妨。”
聂羽熙一面娴熟地替他缠上纱布,嘴上又絮叨起来:“现在看上去是没什么,可如果出现红、肿、热、痛,一定不要忍着,告诉我,我能搞定的。”
她打完最后一个结,仿佛对自己包扎的技术很满意:“好啦,今天换药结束,明天会比今天晚来一些,等你赴宴前,我来施展仙法,给你个惊喜!”
说罢,也不等齐溯回答,她欠了欠身子,自顾自跑了出去。
齐溯蹙了蹙眉——也是头一回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这么无礼,不等宣退就走。
他起身整好衣衫,踱步到门厅,恰好望见对门那个身影,正欢天喜地地将门口的食盒一个一个搬进屋内。
御征站在齐溯身边,也见着这一幕,嘴里喃喃道:“神仙不是吃香火的吗?她怎么这么馋。”
齐溯瞥了他一眼,不语。
不得不说,古代的手工糕点,尤其是像齐府这样的豪门大宅里养着的糕点师傅做出来的手工糕点,真的是无可挑剔的美味!
聂羽熙吃得两腮鼓鼓,心花怒放,可惜古代的东西没法带到现代,不然把糕点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开出一家网红店!
吃饱喝足,拿人手短,她决定再去三进院逛逛,好好显一把“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