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进入东厂后,她就一直防着自己被刺客伏击,但没想到,防来防去,居然防的是自己。
这可真是个笑话。
“公公,不瞒您说,您的人其实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怎么的,睁眼就看见他死我旁边了。我是手无缚鸡之力呀,您让我杀冯广?他勾勾手指头都能要我的命,我怎么杀啊?”颜宁愁的快哭了。
孟长生道:“你如今在冯广身边伺候,多的是机会下手。而且,咱家相信,以你变戏法儿的本事,最方便的法子,就是下毒。”
“啊?”
罗昆转身,从桌上托起一个盖着布的盘子,走到她面前,“打开。”
颜宁颤颤巍巍地将盖布打开,盘上有三个精致小巧的容器。
孟长生道:“这里有三种毒药,均是无色无味,只要你动动手,将任何一瓶药让冯广服下,你身上的毒药就能解。”
孟长生说完,罗昆将托盘再向颜宁跟前递近,颜宁慌乱中将三瓶药拿起。
“好了,你可以走了。”
颜宁魂不守舍地站起身,机械地将药揣进袖子里,然后躬身后退。在她将到门口的时候,孟长生又补了一句,“别妄想能从别的什么人那里得到解药,平安丸的解药,只有咱家一个人知道。”
……
十天,只有十天。
颜宁从司礼监出来,默默走在回东厂的路上,手里的平安丸,几乎被她捂化了。
平安丸她没有吃下去,只是借着水杯的掩护,在孟长生面前变了个戏法儿。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然而难的是,这颗药的药性会在十天后发作,她对这药并不了解,不知道药效发作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到时装的不像,一定会被眼尖的孟长生发现,到时候,她可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在这十天之内,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冯广,要么逃走。
杀冯广?
想什么呢?
那家伙虽然冷冷的,有时候还阴阳怪气的,不过好像也不坏呀,至少比那个逼我吃毒药的孟长生强。
我可不能助纣为虐,还是能逃就逃吧。
诶?沈连死了,那我现在代替了他,岂不是也能凭牌子出入城门?
哈!颜宁窃喜。
不过,我刚上位,不能急,先在冯广面前表现几日,然后再说。
在心里盘算好之后,颜宁回到东厂。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一进内衙,就闻堂内悠扬的琴声传来。
“又在附庸风雅了~”
颜宁悄悄走上台阶,探头向内观望。
琴声戛然而止,冯广双手按在琴弦上,空视前方,“看来陛下很喜欢你,我看你不如就调去乾清宫吧?”
颜宁心里一颤,从皇城调进紫禁城,那我岂不是越陷越深?
我才没那么傻。
颜宁转着眼珠,小碎步来到冯广面前,一脸讨好,“厂公,常言说,伴君如伴虎,我可不想去。”
“伴君如伴虎?”冯广扯着唇角淡淡一笑,“这么说,你不怕我?”
颜宁咬唇,这该怎么回答呢?
“呃,咳~,……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小的还是很怕厂公您的,不过后来相处之后,发现厂公你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笑,可是人还是挺好的。再说,小的在东厂也习惯了,而且,陛下身边不缺人,就王公公和袁喜,俩人已经争破了头……,小的可不想再去添乱。嘿嘿,倒是厂公您身边少人伺候,我留下还能好好伺候您。”
“哼呵~”冯广闻言起身,笑得很冷,朝颜宁靠进几步,“这么说,你对本厂公很忠心了?”
颜宁心虚,低下头,“当然了,小的对厂公的忠心可照日月。”
“是吗?”
“当,当然了。”颜宁感觉冯广说话越来越怪,忙得岔开话,“厂公,今日天热,不如,小的给您打水洗澡,再来一碗酸梅汤,一定解暑。呃,小的这就去烧水!”
颜宁逃也似的跑出内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回想着冯广的眼神,觉得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
算了,先烧水。
第28章 第四名杀手
颜宁去烧水,此时,从古琴后的纱帐后,赵呈转了出来,“厂公,昨晚上发现的那个死者,确定就是孟长生安插入宫的其中一名杀手。如今看来,他是被这小子杀了,来了个李代桃僵。”
“哼。”冯广冷笑,“这么看来,咱家反倒要感谢他了,替我除了一个。”
“可是,他既不是杀手,混入宫里来干什么?还有,此人除了会变戏法儿,完全不会武,又是如何杀死一名高手的?真是让人费解。”
“武功再高,也有出意外的时候。”冯广顿了顿,不以为然道:“至于他入宫,我猜他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小贼,仗着手上有点儿功夫,就想来宫里盗窃。谁知进得来出不去,被困在这儿了。”
“那厂公将如何处置此人?”
“原本放了他便是,只不过,眼下陛下喜欢看他变戏法儿,就由他再装几天吧。”
赵呈点点头,“不过厂公,宫里的眼线说,这小子近日与孟长生走得很频繁,属下猜测,很可能是孟长生也知道了实情,会想办法拉拢他。如果他真的被孟长生收买了,厂公您还得小心为上。”
冯广闭目思索片刻,“我知道,你先去吧。”
“是。”
赵呈离开后,冯广到书桌旁边处理公文。颜宁忙活了半天,在内堂里摆下木桶,再放满热水,还叫人在门口摘了好多花瓣撒进桶里。
“厂公,水放好了,可以沐浴了。”
冯广放下书,来到木桶旁边,水中的花瓣映入眼帘。
花瓣……
冯广伸手解开腰带,“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不叫你不得入内。”
“啊?哦。”
颜宁默默地退出门,把门阖了,然后蹲在门口。
“切,当谁想看你似的。幸亏你不用我伺候,我还嫌辣眼睛呢……”
说到这儿,颜宁忽然脑子里出现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的眼睛不自觉往窗户缝里瞄了一眼。
太监……什么样?
颜宁爬在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瞄,冯广已经进了桶,头上的束发披开,好似一张黑瀑落在桶外。
“看得晚了,没看上……”
“颜公公~”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颜宁赶忙离开门缝,佯装无事地转身过来。
一个小内使朝她走来,“颜公公,乾清宫的袁公公来找您。”
“袁喜?”颜宁想起来,她还答应要教这家伙魔术来着。“他人呢?”
“在后院等着呢。”
“行,那我出去一下。你在这儿帮我盯着点儿。”
颜宁说完跑去后院。
* * *
“小宁子,你可来了。”袁喜看见颜宁很兴奋的迎上来,“快着点儿,我是瞒着姓王的那老东西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
“你不方便也不急在一时,改个时候再学也行啊。”颜宁道。
“等不了了,再等,只怕那老东西要对我下手啦。”袁喜拿着两根棍子开门见山的道:“我也自己偷偷练过你那个什么木棍互穿的戏法儿,可是,在交叉的时候,只要拇指松开,食指和中指根本夹不住棍子,更别说还要神不知鬼不觉了。你是怎么夹住的?”
颜宁道:“这个还真教不了,就是多练,多找手感。所有戏法儿都一样,只要你知道玄机所在,剩下的就全靠练。你夹不住棍子,只能说明你练的还不够。”
“哎~,那要练到什么时候?”袁喜愁眉不展,叹了口气之后,一把拉住颜宁的胳膊,“小宁子,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有没有能尽快学会的法子。”
颜宁托腮想了一会儿,“呃,别的戏法不敢说,不过要单说这个,倒是有。”
“我就知道,你快说。”袁喜急不可待。
“其实很简单,就是你把木棍,换成纸卷就可以了。”
“纸卷?”袁喜不解。
“纸卷比木棍轻,还容易粘在手上,这样夹起来就方便。”颜宁说着举起两根手指空夹了几下。
袁喜恍然,面露喜色,“这果然是好办法。稍候我回去就练。哎颜宁,要不,你多教我几个,我回去好好练,省得每晚偷跑出来找你。”
颜宁想了想,嗯,我这几天之内随时有可能逃走,这小子总来找我反而麻烦。
“也好,那我就再教你几个,你记着,戏法儿,没有捷径可走,只有苦练,不停的练,你的手才会越来越快。什么时候,你的手快过人眼,就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