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除了平安符还塞了一些别的安神香在里面,平心静气用的,太子如今监国,事也挺多的,魏从渝担心他夜里睡不好觉。
荷包上绣的是鸳鸯,魏从渝练习了很久的,虽然看起来依旧不是那么漂亮,但时间紧迫,她真的真的已经用尽了全力,这是她最好的成品。
明日就要进宫去见皇后,魏从渝准备明日把这个荷包送给宁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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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了风,拂去了燥热,魏从渝渐渐陷入沉睡,雨滴淅淅沥沥地淋在窗柩上,砸在她的梦里。
梦里的怀安不复往日清风霁月,他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身上的白衣染了血,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杯毒酒。
萧婉之扶持宁奕做了皇帝,前太子自然不能多留,但太子终究是皇室子弟,自然不可能像平民百姓一样被处死,史书记载以来,也从未有过哪个皇室子弟被处以砍头之刑,所以萧婉之借宁奕之手,给宁嘉赐了一杯毒酒。
她说,是赏赐,让太子走的体面。
三位皇子,宁嘉天牢自尽,和太子关系较好的二皇子宁柯被驱离京城千里之外。
宁嘉喝下毒酒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魏从渝,魏从渝从那双幽深的黑色瞳仁里看出了他对自己满满的失望,但他曾经也用着双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她,对她笑,说:“阿阮,御花园的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魏从渝听见自己说:“我不去。”
“我知道你每日都去偷偷去看望三弟,他很好,没事,不会有人敢对他不好。”
魏从渝的心事被发现,于是她冷冷地道:“和你有关吗,殿下?”
一桩桩,一件件,直到萧婉之爬出了冷宫,宁奕做了皇帝,萧乾揽政,太子必死无疑。
宁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看着魏从渝忍不住眼眶通红,他说:“阿阮,你也心疼心疼我啊,你什么时候也分点心思在我身上啊?”
魏从渝站在那里看着,想伸手抱一抱宁嘉,对他说:“我错了,我错了,殿下,你原谅我,我真的错了,我爱你,我爱你啊。”
她说的再多,宁嘉也听不见,她的手直接从宁嘉的身上穿过去,他看见宁嘉仰头喝尽那杯毒酒,闭眼前自嘲地说了一句:“那年秋日,不该去将军府的,这样就遇不上你,也不会对你动心。”
他不过是头一次动心爱了一个姑娘而已,可惜,他们没有结果,他想,可能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不然为什么魏阮会喜欢宁奕而不喜欢他呢,他始终不曾责怪过魏阮。
……
魏从渝醒来时,天还没有亮起来,但是雨已经停了,整个夜静谧无声,她从床头翻出做好的荷包,握在手里,轻轻地在荷包上落下一吻,然后抬手擦了擦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荷包里的安神香,香气淡雅,她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脑海有个声音里不断的告诫自己,是梦,是梦,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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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翌日清晨,天光明媚。
昨夜下了雨,天亮却出了太阳,空气里带着些雨水特有的潮湿气味,下过雨之后的清晨总是凉爽的,没有燥热,沁人心脾的凉意萦绕周围。
魏从渝醒得早,秋云端了水过来,发现姑娘已经下了床。
“咦,姑娘昨日没睡好吗,今日醒得这么早?”
“嗯,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天微亮就睡不着了。”魏从渝道。
绿衣知道魏从渝今日要进宫去见淑德皇后,衣裳首饰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姑娘梳洗完毕就可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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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了,宫里都热闹许多,魏从渝明显的感觉得到,此次进宫比之上一次要引人注目得多。
她如今顶着未来的太子妃头衔,进宫也容易得多,但也需要特别注意,万不能行差踏错,让人看了笑话。
进去通报的人很快就回来请魏从渝去往坤宁宫,皇后还是派上次请魏从渝进宫的那个小公公带路。
魏从渝记得他,“小李子公公。”
小李子公公躬身道:“魏姑娘有礼了,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宫中一草一木,魏从渝都记在心里,皇宫来来去去都是这样,红墙绿瓦,夏日的流云迈着悠闲的步子从高高的宫墙上略过,巍峨皇城下,那座曾经幽禁过她的偏殿气势汹汹地屹立在此,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热烈而灿烂。
宁嘉还在,她也好好的活着,所以,她怕什么呢?
她在心里想:“只要怀安在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怕。”
摊开掌,掌心里盛满了明亮的光,那些一直积压在心底的不愉快也该趁此机会全部丢掉。
魏从渝想着想着,嘴角便不自觉地勾起了淡淡笑意。
却在途经御花园时碰到了二皇子宁柯。
小李子停下来,躬身行礼道:“二皇子殿下。”
宁柯是徐贵妃之子,徐贵妃老实安分,平日里也不作妖,二皇子和太子关系较好〈单方面〉,平日里有事没事也爱去太子府转悠。
宁柯的性子有点像小孩子,活泼过了头,对什么事都好奇,宁奕是乖戾过了头,这两人向来不合,在一起就吵架。
魏从渝前世在太子府见过几次宁柯,宁柯好像有点不喜欢她,时不时对她摆脸色,这些魏从渝也不曾在意过。
这会见着宁柯,倒是第一次见,不论怎样,他是皇子,该行的礼还是少不了,魏从渝微微欠身道:“见过二皇子。”
“你就是魏从渝,将军府千金?”宁柯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视。
若是魏翎或者魏轩在这里,他自然不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因为魏翎会揍他。
宁柯和宁奕两人喜欢的姑娘类型差不多,温软可人的性子最得他们的偏爱。
魏从渝的话……传言听得多,便都默认了跋扈的性子。
魏从渝不卑不亢道:“是臣女。”
宁柯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折扇,如果忽略他此时的说话语气,其实也算是个翩翩公子,毕竟宫中这三位皇子,样貌真的算得上是完美。
小公公道:“二皇子,皇后等着见魏姑娘呢,您看……”
宁柯堵着路,不让人走,魏从渝只好道:“麻烦二皇子让个路。”
宁柯忽然冷笑道:“真是想不通,皇兄怎么会选你做太子妃啊?”
魏从渝抬头直视宁柯,微笑道:“想不通么?二皇子不如去问问太子殿下,想必太子一定很愿意为你解答。”
向来巴结阿谀奉承的人多,宁柯身为皇子,哪怕身份不如太子尊贵,受的宠爱不如宁奕多,但毕竟占着皇子的名头,从来是他说什么,别人应什么,哪有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
宁柯道:“你你你,你别仗着有皇兄给你撑腰你就得瑟。”
魏从渝道:“哦……”
宁柯是这样的性子,看不上别人,又怼不过人家,徐贵妃安分守己,他从小养在徐贵妃身边,骂人都不会骂,只会仗着身份偶尔作作妖,捣捣乱,本性其实是不坏的。
宁柯:“……”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本来想给魏从渝一个下马威,结果失算了,还让他去问太子,他有病啊。
最后还是让了路,魏从渝大大方方地从宁柯身边走过,却没想到,准备送给太子的荷包不小心掉在地上,刚好被宁柯看见了。
他一把捡起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满脸的嫌弃,道:“这什么东西,这也太丑了吧。”然后就开始捂着肚子笑。
魏从渝自觉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况且是要送给宁嘉的,这会儿被宁柯拿来嘲笑,她怒气上来,直接道:“还给我!”
宁柯把荷包捏在手里就是不还回去,边笑边道:“这上面的的图案不是是你自己绣的吧,绣两只鸭子上去,你也真是个奇人……”
“我说,还给我!”
“就是不还你能把本殿怎么样?”
小公公在一旁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最后想了想,只能去搬救兵。
“你来抢呀,你不是将军的女儿吗,打架应该很在行吧,有本事你就来抢呀!”宁柯继续道。
魏从渝闭了闭眼,拳头捏的死紧,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再次开口道:“最后一次,把东西还给我。”
“不还!”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去你妈的!!”
宁柯:“……”
“你刚刚……是不是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