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99)

阮沅深恶秦瑞铖此人,当下便冷声拒绝:“不好意思,我要外出,蔺川本地有很多旅行社都有地陪。你们可以联系一下。”

“这么不巧啊。那亦峥他可方便?”

“他也不在。”

“亦峥也没空吗?怎么这么不巧?弟妹莫不是对我有成见,故意诳我吧?”

阮沅却猛地楞了一下。他不是说去纽约了吗?还是他父亲没有告诉秦瑞铖?很多纷乱的想法像马蜂一样嗡嗡嗡地响起来。但总算还记着提防着电话那头的笑面虎,“我们确实都有事。抱歉。”说完便径直挂了电话。

秦瑞铖被那陡然掷过来的嘟嘟声气得梗了一下,这大洋马,这般嚣张,居然都没有耐性敷衍他,等到你落在我手里,定要将你这般那般,秦瑞铖忍不住开始所有惯常失意的男人最爱的意淫。

挂了电话的阮沅又立刻给秦亦峥打过去,然而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她的心咻咻地喘着气,他会在哪儿?为什么失联?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秦亦峥正在杀人。

他必须抢在正规军介入之前动手,否则在法律的框架下他只能看着这些人渣在监狱里小憩一下,然后缴纳一笔保释金便逍遥法外。

太久不杀人,此刻他闻着血腥气,竟然觉得刺鼻。

绰号山魈的越南人长着一只红红的蒜头鼻,此刻已经变成了腊八蒜,犀牛角的价格炒得比黄金都高,所以他们从非洲搞到一批弄到越南。只是谁都没想到走漏了消息,遇到这样恐怖的杀星。一人孤身带着G3 7.62mm步枪、PSG-1半自动狙击步枪、M4卡宾枪和加装M203榴弹发射器的M16A2步枪,他妈的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可是他又不是为了截货,上来就杀人,简直是个疯子。可怜他刚加入这个偷猎组织没多久,还没赚到多少佣金,便要死了吗?

山魈虽然绰号山魈,体格却瘦小,此刻躲在一堵矮墙下面,如同在菩萨面前求赐一个如意郎君的少女那样虔诚地祈求着警察赶紧来把自己带走。

他们的头儿,绰号羊男的白人,此刻已被缴械,手掌被匕首钉在地上,一条腿中弹,正在呻吟。

那个杀神用流利的越南语问羊男:“一百毫升的血液流到地上其实大概也就是三十平方厘米的样子,如果我把你全身的血液放干,能将多少平方米的地面染红?”

他妈的这是个神经病的数学老师?山魈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用仅有的数学知识在心里进行换算,妈的可是他不知道人全身到底有多少血啊?

“七年前的夏天,你们曾经杀害了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的一个女性科学家,当时她还怀着孕?你还记得吗?”

羊男凸起的眼珠使劲翻了翻,仿佛在努力回忆。可惜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他们手上的性命太多,人和畜生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死前会拼命挣扎,会嚎叫、哭泣,流出来血的是热的粘的。

他眯着肿胀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他想听什么答案呢?那个女人和他多半有什么首尾,说他记得,然后去舔他鞋子上的灰土,求他放过自己吗?能够被他记得总要有什么过人之处,比如特别漂亮,怀着孕的女人和怀着崽子的母兽一样,可都迷人不起来。当然,他也认识那么几个喜欢搞带崽儿的娘们的家伙,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也许自己可以恶心一下他?有风吹过,送来极为浓烈的血腥气,不知道是否因为失血过多,羊男在风中打了个寒噤,身体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立了起来,这细微的战栗让他再次想起眼前男人的狠戾,也许他会为自己恶意的口不择言付出更惨烈的代价?汗毛倒伏的瞬间,羊男从嗓子里挤出桀桀几声怪笑:“抱歉,杀的人太多,我记不得了。”

回应他的是朝向眉心的一枪。山魈被枪声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失禁。秦亦峥瞥一眼他藏身的地方,并没有再出手。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南嘉鱼他们就要来了,他该走了。他觉得很累,生理的、心理的,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心头却像罩着一层湿漉漉的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释然、茫然、愤懑、懊恼以及轻微的反胃,其实他也并不记得他杀死的每一个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时候顺带被杀死,难道还要为之树碑立传吗?于每个人极其重要的人,可能只是旁人眼中的蝼蚁,随意碾死便碾死了,连心跳都不会加快半秒。

吐出一口浊气,秦亦峥一面给手机装上卡,一面朝山下走去。

他此刻只想赶紧回去,躺在阮沅的身边。

阮沅怔怔地握着手机。他骗了你,他根本没有回美国去他父亲那儿。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叫嚣着。

他骗了你。他只会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欺骗你。

在他心中,那个女人永垂不朽。

你所得到的一切,不过都是二手货罢了。

孩子?爱情的结晶?稀罕吗?呵,那个女人当时都怀孕六个月了。

她可以去飞去世界上任意一个有机场的地方,此刻却觉得茫茫世界无处可去,阮沅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顾倾城又在问她的航班号,阮沅擦干眼泪,不管怎么样,她决定先回巴黎,那儿毕竟有她的骨肉至亲。

开机之后,秦亦峥下意识地先去看阮沅有没有发信息给他。

并没有。微微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正想给阮沅打个电话,他那位母亲大人却先给他打了过来。

刚接通,顾倾城便劈头盖脸给他丢了个炸雷。

“阮沅不见了!”

阮沅是被从伯韦机场带走的。落地之前她还在想,她要找一个高大英俊、知情识趣、有古铜色皮肤的男士一起游泳戏水,喝香槟,在白色细沙滩上赤脚拥舞,然后把这样的照片发给她的丈夫。

是的,她的丈夫,莫名其妙失联的丈夫。在她想和他分享自己怀孕消息的时候,他却突然联系不上了。

“我在机场没有接到她。我跟阮咸也说了这个事情。他答应会和你互通消息。”

阮沅被迷晕了带到了柬埔寨西北部菩萨省的山林里。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个长相雄奇怪异的老者。

“阮小姐醒了?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乔萨旺,也有人称呼我为贩卖野生动物的帕布罗埃斯科巴。”他的声音粗粝如同砂纸,偏又像寒冬的夜枭一般尖峭。

阮沅已经记不清乔赛维的长相了,只记得他那管鹰钩鼻,眼前的老者有一管和他如出一辙的鼻子,有些大小眼,眉梢有一颗痦子,打量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动物。她不清楚乔萨旺为什么把她弄到这里,但显然这不会是什么友谊的邀请。她佯装镇定地回视他:“您的待客之道很别致。”

乔萨旺笑了笑,“我并不想伤害你,毕竟我和你哥哥也算是商业伙伴,诚信是很重要的品质,虽然现在的小家伙们都觉得无足轻重。但我是个老派人,愿意首先表示我的友谊。”

商业伙伴?阮沅嗤笑一声:“不可能,阮氏的生意可和您没有半点交集,毕竟连我们的时尚产业这几年已经实现全部使用人工环保材料,不再使用动物的皮毛。”

“天真的小公主。所有巨大的财富背后,都隐藏着罪恶。”乔萨旺嘴巴咧得像一头流口水的黑背豺,仿佛阮沅的话极大地取悦了他,“你哥哥在菲律宾和利比里亚有一条生产线,到底是生产橡胶和皮具,还是生产点什么要命的东西,我们的小公主显然一无所知。如果按照中国人的说话,我死后该进十八层地狱,你的那位兄长一定会住在我的隔壁。”

阮沅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还曾经向你的哥哥表示过,可以让我儿子和你联姻,你的哥哥倒是像一条看守公主的恶龙一样,尽忠职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乔萨旺呲了呲牙齿,阴沉沉地睨她一眼,语气遗憾,然而只是一瞬,他便沉下脸,眉头的那颗痦子都跟着颤抖,语带狰狞,“那是我的独子! 我的独子死在你男人手上!一个失去了继承人的国王,一切尘世的乐趣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喔,吓到我们小公主了吗?”乔萨旺声音又突然柔和下来,“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给你的男人送了信。龙骑士会来救你的吧,我的小公主?唔。就当做是一次短暂的假期。”

第76章 妙契同尘(2)

秦亦峥很快便收到了乔萨旺发给他的坐标,以及几张不同角度阮沅被捆住手脚昏迷的照片,并一段信息,信息里明确表示只给他24个小时,他必须在24个小时赶到坐标位置。晚一个小时,阮沅便可能会少一根手指或者别的什么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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