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苏涎着脸笑道:“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我啊,论长相,我也算风流倜傥;伦家世,伊斯坦布尔上档次的酒店、酒庄、赌场都是我们家的;我本人呢,在军队做事,能文能武;而且最要紧的,我这个人特别有情趣,比老顾那块石头强很多……”
阮沅嫌弃地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头发滑溜的连苍蝇停上去都会崴断脚脖子的男人。”
“哎,看来你的鉴赏品位能力还不足以成为我的伴侣,真是遗憾。”詹苏耸耸肩,一脸的自我感觉良好。
阮沅狠狠地剜了一眼秦亦峥的背影,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奇葩,真是不可思议。
“作为信守承诺的绅士,我会告诉你一些关于他。”詹苏伸出食指小心地指了指秦亦峥,“关于他的一些信息。”
“老顾今年27岁,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七十九点五公斤,三围分别是98、78、98……”
阮沅立刻就联想起了昨晚“出水”之后的顾子夜,壁垒分明的肌肉轮廓,坚实又不失清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比巴黎La Maison du chocolate家一板板的黑巧克力还要诱人。可是这些精确的数据这朵奇葩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胡扯的吧?”尽管心底波澜四起,但阮沅还是努力做到了面孔上的平静。
被质疑的詹苏有些愤怒:“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男人之间要么一起扛过枪,要么一起嫖过娼,才能有真交情,我们当年做雇佣兵的时候吃住都在一起,谁身上有颗痣什么的都一清二楚,别说这几个数据了。对了,连那个东西的尺寸都一清二楚哟。”
“下流。”阮沅脸微微一红,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不过只一瞬功夫,她便狐疑地问道:“雇佣兵?”显然她耳尖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詹苏自知说漏了嘴,后怕似地看一眼秦亦峥,幸好,他还在全神贯注地开着飞机。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听错了。今天早上老早就起床了,好累啊,我要眯一会儿。”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装死去了。
阮沅鄙夷地看一眼身畔的詹苏,那厮居然还“逼真”地打起呼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直升机降落在了缅甸克钦邦密支那机场。随后,秦亦峥便拦了一辆破旧的货车,报了一个地名,货车司机却像见了鬼一样,一踩油门就想跑。幸亏秦亦峥眼疾手快,攥住了司机的手腕,又承诺给他一百刀,司机才勉为其难让三人上了车。
或许是山道崎岖,车开起来轰隆轰隆直响,过了药效的孩子开始扯着嗓子啼哭起来。
詹苏在一旁看着阮沅“非常富有母性”地哄孩子的模样,又开始“求爱”:“像你这么有爱心的女人,虽然品位糟糕了一点,其实我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阮沅忽然对他露齿一笑,詹苏正在得意,却发现阮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软绵绵的一团塞到了他的怀里。詹苏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手里这一团肉热烘烘软乎乎的,还在蠕动着。詹苏仿佛又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雷区,然后因为他的失误,被炸成了肉块,甚至有一条小胳膊掉在了他的身上。
“你快把他抱走,快点,快点抱走。”詹苏脸色惨白,语气虚弱。
阮沅才想嘲讽他,秦亦峥已经沉着脸将孩子抱了过来,又低声喝止住了她:“不要再说了。”
他语气有些冲,阮沅有些火大地顶了一句:“大男人抱下孩子手抖成这样,调侃两句怎么了?”
“够了。”秦亦峥声音更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不要怪她,是我的问题。”詹苏苦笑着插了一句:“我有心理阴影。”
阮沅探究的目光在这两个男人身上打了个转,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和她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许刚才她确实唐突了。
“对不起。”阮沅诚恳地道了歉。伍媚最欣赏阮沅的就是这种明媚的心态,只要是她的错,她都会立即态度恳切地道歉,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死扛。
“不怪你。”詹苏也收敛起了先前的嬉笑嘴脸。
但是车上的气氛却沉闷起来,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货车停了下来,戴着草帽的司机招呼他们下车。付了钱之后,三人就这样沉默地进入了密支那一片大青树和柚木葱茏的密林里。
第8章 密林深处(1)
密支那是一个绿色的小城,触目所及全是或深或浅的绿,热带地区特有阔叶植物和藤蔓植物挤挤挨挨,连走路时都要不时伸手拂开头顶螺旋状的垂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从在柬埔寨被蛇咬了一口,阮沅走在这密林深处,总是有种心慌的感觉。于是她走路时总是只顾着低头看路,连走在前面的秦亦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都不知道,鼻子径直撞上了他硬梆梆的脊背上。
她长着一管又高又直的鼻子,然而美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和塌鼻子相比,高鼻子撞起来也要痛得多,阮沅可怜巴巴地捂住鼻子,觉得自己眼泪都要迸出来了。
“啊,你流血了。”詹苏忽然蹿上前,指着阮沅的鼻子说道。
阮沅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果然摸到了血迹。她的一张脸立刻变成了苦瓜,看美男出浴图没有喷鼻血,倒是撞美男背直接飚鼻血了,再想到某人一直油盐不进的死样子,阮沅觉得心头微酸,委屈地指责秦亦峥:“顾子夜,你走路别突然停下来好吗?”
秦亦峥转身看住她,叹了口气,“你走路看着点前面好吗?”
他居然拒不承认错误,阮沅火气噌噌飙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蛇咬过,我只有一双眼睛,顾着脚下就顾不了前面,再说你脊背干嘛长这么硬,跟铁板似的。”
“我说阮沅,你什么时候被蛇咬了,老顾怎么会知道”詹苏似笑非笑地反问她。
阮沅自知说漏了嘴,赶紧装凶悍:“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
秦亦峥蹙眉:“你是属鸵鸟的吗,顾头不顾腚。”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走到了阮沅面前,将孩子交到她手里,自己则居高临下地替她检查鼻子的状况。
秦亦峥用食指和拇指沿着阮沅鼻子的两侧轻轻捏按着,阮沅可以感觉到他指腹上薄茧的存在,微微粗糙的感觉,仿佛被一只蝴蝶用触须撩动着。阮沅觉得自己鼻管里又有热流奔涌的感觉,赶紧将脑袋微微朝后仰,声音也不觉放软了:“鼻梁骨会不会断了?我不想变成犹太人,鼻梁上面有个折。”
“是撞到泪骨了,放心,断不了。”秦亦峥表情淡定地收回手指,又看向詹苏,“那边有鸡屎藤,你去扯一段茎给我。”
詹苏老实地去掐了一段鸡屎藤的茎,递给了秦亦峥。
“把左手中指伸出来。”
秦亦峥低头将鸡屎藤在阮沅左手中指上套了一个环,再慢慢收紧,系成一个活结。
左手中指。订婚仪式。戒指。阮沅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女人的思维果然够发散的,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再想下去,估计他们俩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故意放硬语气,阮沅问秦亦峥:“你这是干吗?”
“淌鼻血时的偏方,这儿没绳子,所以找了一段茎藤给你扎起来。”
“伪科学。”阮沅撇嘴。
秦亦峥没和他争辩,只是接过孩子,继续往前走。
阮沅这次学乖了,赶紧走到他身侧的位置。詹苏站在二人背后,眼神意味深长。
一行三人又披荆斩棘向密林深处行走了一段。阮沅伸手轻触鼻子,说来也神奇,鼻血居然止住了。阮沅愈发觉得顾子夜长了一双很神奇的手。这双手会治新生儿脐疝,会拿枪夺人性命,会抱孩子喂奶,还会止鼻血。以至于走路时她老是控制不住拿眼睛偷瞄他。
很快,在层层叠叠的青冈木中出现了一道粗铁丝网,上面挂着一个木牌,用鲜红的油漆写着一行英文——“军事重地,闲人莫进”。
秦亦峥驻足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阮沅扭脸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婴儿,叹气道:“看来你爹也是个恐怖分子。”
詹苏在一旁轻笑:“说周齐光是恐怖分子倒也不算冤枉他,可是为什么说‘也是’,难道你还认识别的恐怖分子不成?”
阮沅拿金棕色的眼眸睃了詹苏一下,然后又飞快地看一眼秦亦峥,镇定道:“你们两个不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