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眼眶泛红。
“我小学、初中的成绩也很好，每次都是年级前五，但是和你稳定的第一甚至跳级比起来，我也就是个普通小孩。更别说后来成绩一落千丈，每天逃学打架，动不动学校就要给他们打电话告状。”
沉默了一瞬，楚荀道：“你说这些干什么？就算你再顽皮，再不听话，他们还不是最疼你。”
“他们确实挺不公平的，”楚钰稍顿了下，清了下嗓子，“在他们眼里我是没用的小孩，以后不会像你一样有出息，赚不到钱，可能还要坐吃山空。不过现在我觉得，或许那些钱应该全留给你，我应该没你那么需要他们的眷顾。”
楚荀完全不能理解楚钰：“楚钰，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最疼你，一切都给了你，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楚钰点点头，也不和他理论了：“你说的对。”
楚荀：“……”
或许是失眠太久，情绪和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楚荀越发没有耐心，往窗边看了一眼：“影视化的事你跟傅正铭说了吗？”
楚钰没理会这个问题，自我调节了下情绪，尽量心态平和：“虽然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利用他们离世的热度费尽心思圈钱。手稿展的钱和卖出去的手稿的钱，我觉得，你最好全捐了。”
楚荀：“不可能。”
“你不想捐也行，你不是说我们一人一半吗，那我就捐我那一半，然后在微博上进行说明。到时候，你再看网友们会怎么说。”
“楚钰！”
楚钰没看他，喝了口咖啡，被苦得眼睛越发酸涩，鼻子也拧起来，道：“作品影视化版权合同我当天下午就交给傅叔叔了，我要和你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傅叔叔还有话问你，我叫他过来。”
楚钰看向了窗边，还没开口，只是一个眼神，傅正铭便站了起来。
楚荀脸色铁青，然而这件事还没有到此为止。
傅正铭并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从包里拿出合同：“我已经找人看过了，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关于版权费，我有一个疑问。”
楚荀瞳孔骤缩：“什么，版权费能有什么问题，我都已经和他们谈妥了，这就是行价。”
傅正铭笑了笑：“美国的行价吗？如果是一百万美金，那这份合同就没有任何疑义，我可以立马让楚钰和老师签字。但如果是一百万人民币，现在可是连普通网文影视化都不止这个价。我相信在你心里，月华老师的作品不会连文笔逻辑都不通顺的网文还比不上。一百万贱卖的作品，影视公司想必也不会多么用心。相信楚钰和老师都不会愿意看到月华老师的心血被糟践。”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确实就是这个价，我有必要骗你们……”楚荀有些说不下去，突然转头看向楚钰，带着怒火，“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把这事告诉他吗？”
楚钰也想发火，但傅正铭安抚地捏了下他肩。
“我前两年也做过影视行业的投资，和这家影视公司的人打过交道，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熟人，他们答应带没有被替换内容的合同过来，顺道吃个饭。”
楚荀坚持不住，颓然跌坐进椅子，面色灰败。
楚钰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底那个压了许久的疑问：“你就这么这么缺钱？”
第33章
Chapter 33
吃饭时间约在晚上，楚荀借口去盯着人收手稿，并没有一起。
楚钰跟着傅正铭去了餐厅。
对方公司来的竟是个总经理级别的，还带了律师和市场部经理。
那经理看到楚钰笑道：“之前是你哥哥来和我们谈的是吧？”
楚钰嗯了声：“是，不过版权不在他手上。”
“这个我们知道，你妈妈的助理刘女士也跟我们说了。你哥当时是说，你还小，家里老人年纪也大了，就由他做主。”
楚钰没有接话。
既然会重新约定面谈，肯定就是之前的人撒了谎，根本做不了主。经理是个人精，自然也不会再多说。
后来桌上便基本是傅正铭和那个齐总在说话。
楚钰听了半晌，心里大致有了底。
对收购月华老师《天香》一书影视版权这个项目，他们公司开了好几次会议进行讨论。月华老师在文坛上也有一定地位，《天香》是他们公司比较看重的小说ip。他们很有诚意，版权费早在之前就已经和刘玲玲还有楚钰的哥哥谈过了，也已经确定下来，500万。
楚钰听到500万这个数字懵了下，一直到后半程一切谈妥，开始聊闲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傅正铭一打三，也没太能顾上楚钰，拿到新的合同，给楚钰夹菜，才轻声问了句：“怎么呆呆的？”
楚钰摇了下头，低头沉默地吃东西。
楚荀已经把所有手稿都原样收回了红木箱中。
楚钰回到酒店看到红木箱被撬开的锁扣，恨不能再狠狠揍楚荀一顿。
楚荀被笼罩在他阴沉的气场里，也不敢再招惹他，站在一旁双手交握着像个侍应，过了会才试探道：“我买了新的锁。”
他把锁和钥匙都放到桌上。
楚钰翻着手稿没有出声。
楚荀头疼欲烈。
回国后白忙活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走到这一步，他反而还莫名地松了口气，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坠了下来。
“你明天就回去吧，”楚荀心里叹口气，“别耽误了上课，我也要回美国了，以后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看你们。”
楚钰依旧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楚荀以为等不到他回答，要离开，却又听楚钰在他身后轻声道：“你这么缺钱，我跟姥爷说，影视版权费分你一半。”
楚荀一顿，手攥着门把手，眼底有动摇挣扎亦有懊悔与羞恼，半晌才咬牙道：“不用了，他们留给你的，你都收着吧。况且，我也并不缺钱。”
“是吗。”
楚钰语气淡淡。
楚荀没再理会他。
出了门，楚荀一抬眼便看到傅正铭正往这边走来。
傅正铭穿着休闲装，姿态闲适，眼底却很淡漠。
楚荀和他没什么话可说，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就算有话也说不出口，躲开视线，无意间落了下风，匆促回房，像是落荒而逃。
傅正铭订了早上九点的机票去X市，楚钰去敲楚荀的门，却被搞卫生的服务生告知，客人已经退房了。
竟是走得这么迫不及待。
回到X市，楚钰先去了一趟楚建民住的公寓。
他上初中那时候楚建民就搬到了郊区的雅香园，留下他一个人住在枫红小区，一周偶尔回来一两次。到他上高中，楚建民就回得更少，想起来才有一个电话，否则就要学校老师找他和乔昙，不然很难见到人。
出事的前两天，他和乔昙在同一个城市出差，乔昙忙完后等他一起回X市，结果下了飞机，离开机场没多远，就出了车祸。
楚钰来雅香园收拾遗物的时候，整个公寓都是草稿纸、讲义、书，家里的台式电脑甚至还是待机状态，两三个U盘堆在一起。床上凌乱无章，床单上还有字迹，写着一小排公式。
不过现在已经很整洁了，能收的楚钰都已经收好。
检查过一遍，确定公寓没有被翻乱，楚钰才和傅正铭带着红木箱子回了枫红小区。
一路上楚钰都很平静，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大概是在S市已经难过完了。抱着红木箱子放回原位，像卸下了重担。
他出神地站了会，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傅正铭正举着一块黑色板子。
“这里面都是你的东西？”
这个箱子的锁也坏了，楚荀要找手稿，撬了不少锁。
楚钰接过来：“这是滑板。”
他都已经很久没玩了。上高中之后，乔昙和楚建民放养政策执行得更彻底，楚钰就时常抱着滑板翘课。不过去了A市，滑板自然也尘封了。
箱子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小学时候收集的卡片、弹珠、武侠小说、尤克里里、乐高、漫威手办、画画用的数位板……楚钰的爱好实在很广很杂。
楚钰现在一看觉得很幼稚，但见傅正铭兴致勃勃也不好拦着。
“这是你的百宝箱？”傅正铭像抽奖一样，看到什么都觉得惊喜。
楚钰一般不会在姥爷那住很长时间，所以傅正铭对楚钰的兴趣爱好还真不是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