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青鸾的动作不由一顿，等着那人道明来意。
“夫人有请。”碧水的声音轻轻的，和着晚风的呼呼声，有些好听的不像话。
青鸾回头看了已经熄了灯的房中一眼，有些犹疑。
“不用禀告老爷，让老爷好好休息吧。”碧水说着，面上却是笑意盈盈，抬手掖了掖扫的面上有些痒的发丝，侧过身，示意青鸾跟她走。
也只是一瞬间，青鸾便做下了决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碧水先走。
青鸾的脚步极轻，不远不近的跟在碧水身后，若是不有意去听，压根不会发现有人跟着。
南若靠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晚风微凉，反倒叫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傅子渊不肯说，那她就只能问别人了。
正想着，仿佛又脚步声靠近。南若睁开眼睛，只见碧水带着青鸾已经来了。
“夫人。”青鸾郑重行礼。
南若第一次专心打量青鸾，只见他身形偏瘦，肤色极白，甚至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然而当他站定在那里时，却又显得无比坚定可靠。
在萧云锦的记忆中，对傅子渊的这个护卫印象还不错。
虽然他总是沉默寡言恪守礼规，看起来十分无趣，也没什么特别。
“听说你从小就跟着老爷？”
“是。”
“那老爷的事情你都知道咯？”
“青鸾只负责保护老爷，老爷的事情一概不知。”他的语气平淡的和傅子渊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从小就在他身边侍奉的人。
“我还没问你怎么就知道不知道？”南若双手托腮看着眼前的小伙子。
“夫人不管问什么我都不会知道的。”青鸾说着，却是始终垂着眼睛不去看她。
南若的脸垮了下来，盯了他半晌才无奈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让他回去吧。”
看他这个模样，左右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青鸾告退。”他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转身便毫不犹疑的出了洛芳院。
南若的嘴角抽了抽，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动作这么果断。
第322章 难道等死吗？
青鸾踏出洛芳院，原本正欲回溪竹院，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只见除了花草树木以外，只有和着夜风声音的虫鸣了。
也许是他多虑了吧？
青鸾想着，快步走向溪竹元的方向。
他的脚步很快，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足足过了良久，草丛中一阵窸窣，一个微胖的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柳氏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才摘下发间沾上的草叶，冷笑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次日，老夫人幽幽转醒，只觉得头昏脑涨。
嗓子哑的厉害，张了半天嘴，才勉强唤了一声：“春深。”
春深一直侯在屋内，连睡觉都只是就地一坐，靠着床睡，生怕老夫人醒来没人照看。
“老夫人，喝些水吧。”春深将老夫人扶起，赶忙递了杯水过去。
老夫人揉着混沌不清的脑袋，这才想起了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接过茶盏稍稍抿了两口，便吩咐道：“去，把夫人和沈小姐召来见我。”
南若是被碧水强行叫醒的，说是老夫人召见，这才匆匆忙忙的起床前往宁安院。
“老夫人好了？”南若走在路上，仍旧睡眼朦胧，显然是没有睡够。
昨日夜里她一直想着各种可能性，竟然就这样失眠了。
“听春深说，是好些了。”碧水跟在南若身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小姐，沈玉一会也会在。”
南若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不意外，沈玉当然会在了。
老夫人醒来想起昨日婚宴上发生的事，自然要把他们二人重新召见一遍。
宁安院。
老夫人坐在厅上，不苟言笑。
“跪下。”老夫人不怒自威。
南若也没有犹疑，十分顺从的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后背却挺得笔直。
“娘，这一跪，是跪您以往的疼爱，绝非认罪。”她一字一句清楚道，目光坚定的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手中拈着佛珠，紧闭的眼睛微微一动，却没有吭声。
南若心中叹了一口气，心知老夫人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召沈玉来。
毕竟沈玉现在也算是身子虚弱，可即便如此老夫人仍旧召见她，可见上次的事情在她心中确实存疑。
“沈玉拜见老夫人。”沈玉在柳氏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进厅内，说着便要跪下给老夫人行礼。
“不必了，坐吧。”老夫人及时阻止，示意她赶快坐下。
沈玉也不推脱，在柳氏的搀扶下落座。
落座后目光又悠悠转向跪在厅中的南若，浑身一抖，恍若十分悲伤的模样：“夫人也在……”
南若强忍着不让自己翻白眼，什么叫她也在？
她这么个大活人跪在厅中那么久了，她进门看不到吗？
老夫人显然不想搭理这些无用的事，直接对着沈玉开口道：“玉儿啊，虽说你与子渊的礼没有完全办完，但你好歹也算是我傅家的人了，这点你认吧？”
沈玉闻言，点了点头，拈着手绢拭了拭眼角。
“那今日，我们傅家再请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你重新诊治一下如何？”老夫人望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显然冷静下来也对昨日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沈玉的拈着手绢的手紧紧攥起，半晌又松开，有气无力的对老夫人道：“回禀老夫人，沈家受过李家恩惠，所以沈家老祖宗定下过规矩，沈家世代只能以李家为医。”
这便是拒绝了？
南若的唇角勾起了一个略微嘲讽的弧度，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的狗屁规矩。
世代只能以一家人为医？那若是患上什么重病，这家人医治不了呢？难道等死吗？
虽然她是这样想，但是老夫人却不同，她是向来最看重规矩的。
“沈家的规矩？”老夫人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犹疑，思虑片刻，又道，“那既然如此，就让李大夫把你日常喝过的药渣都拿出来，交给我们傅府的大夫验看，这总没问题吧？”
作为大夫，都会保留患者每次喝药的药渣用以记档。
这虽然是宫中的规矩，但民间的大门大户聘用的大夫，也会如此，这叫有据可查。
南若的目光落在沈玉的脸上，如果她这次再拒绝，恐怕老夫人也不会答应。
沈玉的嘴唇抖了抖，不过一瞬间，又恢复如常：“既然老夫人要验看，让李大夫将药渣拿出来便是。”
药渣，是煎药所滤出后剩下的，几日前的药渣，和现熬出来的药渣，自然是有区别的，一般的大夫都能分得清。
若是要在这上面做手脚，恐怕是不太方便。
傅府的聘用的大夫是南黎城北头的何云淼何大夫。
据说何大夫家四代行医，还没有出过差错。
多年前南黎城曾突发过一场瘟疫，还是靠当时的何老太爷妙手回春，才拯救了整座南黎城。
请何大夫来，一是他资历深厚，让他来看也最有说服力，二是他这人为人忠厚，做事全凭良心。
李大夫足足端来了十八个碗，每个碗底都是焦黑的药渣。
何云淼一碗一碗的从容不迫的挨个查验过，才郑重的对老夫人道：“回禀老夫人，这些药渣都没有问题，包括后面沈小姐小产之后所喝的药渣，也都没有问题。”
沈玉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咳了两声。
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所以，何大夫，这些药是没有问题的？”
南若一怔，老夫人这番话很明显还是不相信萧云锦会做这种事情。
沈玉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了，竟猛地扶着扶手站了起来：“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情绪激动，她甚至还重重的咳了几声，好在柳氏及时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沈小姐，老夫人不过确认一遍，你何必这么激动？”春深有些看不惯，直接开口道。
沈玉既然嫁到了傅家，就是傅家的媳妇，老夫人还在，岂有她这般顶撞的道理？
老夫人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
第323章 是那种关系！
事实上，她着实不喜欢这个沈玉，但到底这件事情当日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闹的沸沸扬扬，如今没有弄清楚不说，她又是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人，自然是要负责。若是处理不好，傅家的名声可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