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渊没有抬眼,只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仿佛很享受的模样像后靠去:“夫人在正厅时,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
“……”他果然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我从前竟没有发现,夫人这般能说会道。”傅子渊说着,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意,抬眼望向她,仿佛能够把她一眼看穿一样。
南若撇了撇嘴,没有否认:“那夫君为何召见李大夫呢?”
“夫人为何召见李大夫?”
“夫君为何我就为何。”
“夫人为何我就为何。”
“……”
南若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男人,他是不懂什么叫做资源共享吗?合作共赢不懂吗?
“夫君,我觉得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南若强压着抓狂的冲动,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微笑。
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极好相处,实际上居然这么难磕!
傅子渊看着她强行自然,又有几分扭曲的笑容,放下茶盏,气定神闲:“夫人想跟我商量什么?”
南若重重一拍桌子,茶盏险些滚落下来,还好被傅子渊眼疾手快的接住,有些惊讶的看向南若,不知她要干些什么。
“作为你的正室夫人,我想知道你跟沈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南若眼睛一转,闪过一丝狡黠。
“成亲三月以来,你从未踏入过我房中,如今为了沈小姐,甚至在那么多人面前提出要与我和离,我想问问你傅子渊,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南若说着,拍在桌案上的手却微微攥紧,方才没有把握好力道,力气用大了,现在整个手掌是又疼又麻,然而面上却是作出一副愠怒的模样,仿佛当真很生气一般。
要想解决如今的局面,自然要先掌握整件事情的经过才行。
南若知道,自己若是对傅子渊直接发问今日的事,定然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就只能从旁侧入手了。
傅子渊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向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有了裂缝,可是却是说不清的复杂,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对不起。”
南若也有一瞬间的错愕,显然也没有想到傅子渊居然会道歉。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半天的嘴,才硬生生挤出一句:“你不用道歉,道歉是最没用的。”
“恩。我知道。”傅子渊的声音有些低沉,“等这件事情弄清楚了,我会还你个清白,然后与你和离。”
那不还是要和离?还她个清白再和离是什么意思?
月老干的难道不是牵红线的任务吗?这怎么牵着牵着,红线还断了?
难道是月老这批红线质量不太好?
南若只觉得脑中乱成一团,想要强行从这一团糟中扯出一根线索来,却仍是徒劳。
这叫她怎么办?
“你……就这么讨厌我?”这是南若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如果傅子渊不是非常讨厌萧云锦,又怎么会如此对待她?
难道这要成为她第一个搞砸了的任务吗?
如果有人这么对她说,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和离就和离嘛,谁还会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吗?
可是如果这个任务搞砸了,她会不会被月老嘲笑的体无完肤?
恐怕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会在月老面前被嘲讽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吧?
南若仿佛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浑身一个激灵。
不,绝对不能这样。
南若抬手揉了揉假笑的有些僵硬的脸,深吸口气,冷静下来,直直盯着傅子渊,用最为正式最为认真的口吻,道:“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离的。”
南若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一个被丈夫抛弃又拒绝和离的可怜女人。
“绝对不会。”为了表达自己坚实的决心,南若倾身上前,对着傅子渊那张脸认认真真的又重复了一遍。
湿热的喘息混着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傅子渊定定望着那张离自己不过半寸远的脸,竟鬼使神差的有些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捏紧了袖中的拳头。
两瓣薄唇微微抿起,动了动,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从溪竹院出来,南若只觉得郁闷的很。
“小姐,老爷……怎么样?”碧水跟上来,看着她脸色不好,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南若的脸垮的十分难看,她望着碧水,嘴撅的几乎都快要上天了:“他说要同我和离。”
第321章 呵,男人
“啊?”碧水惊呼一声,“那小姐你同意了吗?”
“我当然是拒绝了!”南若吐出一口气。
可是她现在虽然是拒绝了,若是傅子渊强行要和离,难道她拦得住吗?
“老爷他也太……小姐对他那么好……”碧水说着,竟也替她委屈伤感起来。
要说萧云锦对傅子渊确实是不错的,虽然成婚以来傅子渊从来没有踏进过她房中一步,可她依旧毫无怨言的打理好傅府上下,做好一个主母,一个妻子该做的所有事。
这也就是短短三个月,萧云锦就能这般得老夫人心的原因。
可是萧云锦的体贴和懂事,竟然只换来了小三入府,丈夫和离。
南若拍了拍碧水的肩膀,只觉得十分认同,心中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呵,男人。
她一定会查明白所有事情的。
一路回到洛芳院,南若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也不知道这茶跟她喝的药犯不犯冲。
“碧水,你之前说,李大夫来了后院对不对?”南若忽然想起来,之前光顾着考虑沈玉到底是怀孕还是没有怀孕,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碧水点了点头,仿佛回想着什么:“他是沈玉带来的大夫,之前给她看病也是来回进出后院,所以我们的人也没拦着,但我想着还是要告诉小姐一声比较妥当。”
南若点了点头,心道这丫头还算聪明。
当时沈玉正在来傅府的路上,并不在后院,李大夫这个时候来后院,如果不是来给他主子煎药的,那就是要干点别的什么事。
她隐约记得,当时沈父指责她曾多次在沈玉的安胎药中动手脚。
可这无凭无据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指责她?难道只是为了坐实她狠心推了沈玉害他流产这件事情吗?
可是这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
除非……
南若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她环视了一遍自己的屋子,只觉得这个极为熟悉的地方渗出了沁骨的寒意。
“碧水,我们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翻一遍。”
“啊?”碧水一愣,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小姐,这屋子前两天才大扫除过。”
南若摇了摇头,也不解释:“叫你翻就翻,我跟你一起翻,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找出来。”
碧水有些发懵,然而听着她的语气颇为严肃,也不敢耽搁,转身就从床铺开始翻起来。
从床铺到柜子,从桌上到桌下,南若几乎连墙角堵住的老鼠洞都没放过。
然而最大的发现就是——这些奴婢们没有好好干活。
南若望着自己已经有些发黑的手,不由叹了口气,这也叫大扫除吗?这分明是把灰都堆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碧水低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接着就从妆台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木盒上雕着双鲤戏莲,还上了一把小锁。
南若努力在萧云锦的脑中搜索着,却对这个木盒并无印象。
她接过木盒摇了摇,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离的再近些,还能闻到些香气,只不过这香气若隐若现,闻的不太真切。
“里面有东西,打开看看。”南若说着就从妆台上随手抓起一枝银钗,朝着那锁芯的地方插了进去,扭动了两下。
只听啪嗒一声,锁开了。
碧水满脸惊奇:“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撬锁啊!”
“……”南若满脸黑线,只管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什么时候?天生的行不行?
当然,这个不是主要的,因为在南若和碧水的目光落在盒子中的东西上时,二人全都愣住了。
麝香。
……
天色已晚,黑蒙蒙的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中,显得有些孤独。
青鸾坐在房檐上,看着整个傅府陷入一片黑暗沉寂,叹了口气,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从房檐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却惊起了一片尘埃,落在黑靴上,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仿佛十分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