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铿锵有力,长生顿时红了脸,谢云钰接着道:“你师父说的不错,莫要因自己的好恶就去否定旁人的一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你却以自己的眼光去批判他,你不觉得这样有失公允吗?若世人皆是如此,他还有何活路?动动嘴皮子三言两语你倒是吐得爽快,却不知有时候无意的话是把杀人的刀啊!”
犀利的言语,不卑不亢的态度,这强大的气场让长生顿时说不出话来,他羞愧的低下了头,倒是不曾想到谢云钰所言的这些,他只想着柳询的罪责十恶不赦,不该得到救赎,殊不知他亦是受人陷害,活着已经是艰难求生了。
谢云钰也并非要逼得长生道歉,她只是替柳询鸣不平,世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嘴巴恶意揣测别人的一切,却不知他们根本不知真相,又凭什么对旁人的苦难指指点点,若人人皆是如此,那这世界不就是帮恶人说话的恶世界了么?她最见不得这种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而道德绑架他人的人了。
说完这两句,谢云钰气也消了,她朝老者鞠了个躬算是表达歉意,而后便与柳询站在一起,朝他笑笑,道:“没事,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你被人陷害,被下了这毒是你的错,我也会理解你,与你站在一起的,那些人打着正义的幌子随意诽谤别人,才是真正的眼瞎心盲呢。”
这小丫头,说话可真不客气,连眼瞎心盲都说出来了,这是指桑骂槐啊,老者抚了抚长须,看向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的长生,有些下不来台,道:“还不跟公子和女公子道歉?”
长生自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了,被谢云钰这样教育一通,他自是羞愧万分,可被师父逼着向方才自己诋毁的人道歉,这感觉就像小偷偷了东西当场被抓,并被人当众批判的感觉一样,总是令人难堪不已。
老者见他磨磨唧唧,气恼的踢了他的屁股一把,道:“你这泼皮徒儿,为师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了吗?方才是你咄咄逼人在先,不道歉,还等着女公子再替我教育教育你啊?”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一是给长生个台阶下,二来也是让谢云钰适可而止,切莫咄咄逼人,谢云钰会意,轻笑一声,道:“前辈就不要为难长生了,他只是个凡人,肉眼凡胎,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是正常,倒是晚辈越俎代庖的多言了,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谢云钰这话适时地维护了自己,又将所有人的矛盾都圆了过去,也算是说的极为艺术了。
老者摆摆手道了声不怪,瞪了长生一眼,摆手暗示他赶紧下去别再丢人现眼,再看向谢云钰,倒是有些欣赏起她的不卑不亢来。
长生说不出抱歉,只好红了脸朝二人拱拱手,这便退下了。
长生一走,老者谦虚道:“劣徒嘴巴快了些,品性却是善良的,让两位见笑了。”
谢云钰忙道不敢,趁着老者继续研究血液的空档,柳询无奈摇摇头,道:“你不必如此刁难于他的,左右被说两句,我们也没损失什么,不理会就是了,咱们现在在人家的屋檐下,闹得太僵也不好看。”
第544章 外祖父?
谢云钰扁扁嘴,道:“不好看便不好看吧,我还不稀罕了,他那样诋毁于你,你可以忍,我却是忍不了,这一路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他们凭什么这样妄论诋毁你啊!”
柳询不忍再说,对谢云钰的维护满是无奈,心下却觉得十分温暖。
老者看了看血液,又向谢云钰提了几个问题,三人很快便把方才的不愉快忘却了,又绕回这寒毒之上,研究了半天,老者终于得出结论,道:“我知道为何你的血液能缓解这寒毒了。”
二人惊奇得异口同声道:“为何?”
老者摸着发白的长须,道:“这火寒毒本是极燥,而女子属阴,二者相克,乃其一,其二,女公子你体内的血液里含有一种名为‘栖凤草’的草药成分,怀有异香,此药难寻,在云州城南的静云庵附近倒是有过,不知你可曾见到。”
老者这么一提醒,谢云钰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她生过一次重病,所有人都说没办法医治了,是娘亲抱着她上静云庵求药,才救回她的一条命,从此娘亲便说静云庵住着神仙,才特意选了那儿去修行的。
后来娘亲怕她再犯病,并多次寻了那药给她吃,从此她的身体便渐渐好了,难不成就是此物对柳询的病症有作用?
她还以为是梦中的那位老和尚,指点他们阴债满了就能得到机缘解了毒呢,没想到还有其他缘由。
谢云钰赶紧道:“您的意思是,这栖凤草对火寒毒有效?如此说说来,栖凤草既然能缓解少卿的病症,是不是说明常用此药,他的毒就能解了?”
老者摇头,道:“不一定,或许此药只有在你血液中沉淀多年,融合了你平日的偏阴体质,才有这功效。”
才升腾起的欣喜被老者这么一说,谢云钰又颓了,她有些担忧道:“这法子也不是长久之计,用着倒像是镜花水月,我这再厉害,也不能将少卿身体里全部的血液给换个遍啊。”
老者道:“的确,不过如今你也无需操心了,有了这绛珠草,想必公子的毒很快便能解了,再也不用你以血喂之才能平息,女公子且安心吧。”
谢云钰眼前一亮,道:“此话当真?方才小神医所言这绛珠草都用作了解毒,这绛珠草为何物,真的能将少卿的毒全部解了吗?”
老者点头,自豪道:“当然,这绛珠草可是天界仙草,可解世间万毒,大楚百年之内也只此一株而已,若再解不了他的毒,可就真真浪费这仙药了。”
柳询附和道:“不错,我曾问过七根毛,他说世间唯有绛珠草,才能让我彻底好全,我还当此物是个传说,没想到而今逢得前辈厚爱,用作我身上,若少卿的毒得意缓解,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老者摆手,道:“不用客气,方才女公子都告诉我了,你我之间,本有渊源。这绛珠草等待百年,也许就是特意等你来的,所以你不必往心里去。”
柳询眉心一动,似乎某种猜想被验证,道:“渊源?敢问老前辈,您与我的母妃,叶舞嫣,是什么关系?”
不错,那个与这位老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柳询的母亲叶舞嫣,若非老前辈身做男儿身,年纪又比叶舞嫣大许多,柳询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撞上邪了,见到母妃起死回生,可一切对不上,他的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老者听得叶舞嫣的名字时,眸光一闪,紧接着,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么?”
柳询面色一顿,接着,有些激动道:“您,您是我的外祖父?”
老者深深看了柳询一眼,而后缓缓点头,道:“不错,我便是叶舞嫣的亲生父亲,你的外祖父。”
心中的猜测被验证,柳询一下激动起来,道:“怎。怎么回事,叶家庄不是灭门了么?您怎么会在这儿,您是怎么骗过我父王的?”
柳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神情骤然一顿,他不该这样问外祖父的,自己的父亲杀了外祖一家,何其讽刺。
果然,老者听了这话,神情骤然一变,幽冷的眼光射向柳询,冷声道:“呵,你这小狼崽子,是不是也以为,我该死在那场大火里?”
柳询动了动唇,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真相?真相不就是当年叶家庄的所有人都葬身在那场大火里了么?”老者猛然拔高了音量。甩袖怒道:“你的好父王,骗走了你的母妃后,还让叶家庄所有的人都为他的贪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今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我为何活着,真是可笑!”
说完后,他又惊觉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忙深呼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自欺欺人道:“对不住,事情过去太久,我都快忘记了,没想到而今竟然还有人去追溯,倒是令人意外。”
“老前辈……”谢云钰看着这明明本该最亲近此刻却如此疏远的二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者敛了心神,道:“罢了,前尘往事便让他随风飘去吧,今日你寻得到此处,也是一项机缘,一会儿解了毒,便回去吧,就当从未来过这儿,看在咱们这场祖孙情意的份上,也别向旁人提起见过我的事,就是最大的孝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