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鼎的话像是敲响了一座钟,发出的声音震得徐天心神具颤。
徐天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似乎是回了少许,却又带着不该有的一丝丝怯意。
徐鼎瞧见了,轻蹙了下眉,然后高声道:“陛下,您是大梁的君主,这是不容争论的事实,无论是谁说了什么,你都要时刻谨记,你的言行,决定这大梁数百万子民的生命。您不能怕,不能惧,只能向前!”
徐天闻言眼神一缩,落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的攥成拳,抠进掌心血肉,却让人清醒非常。
“外公,朕命你率领大理寺彻查流言源头,抓到幕后的人尽数处斩,公诸于世!”徐天直了直身子,将眼中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全部隐藏了起来,现在的他像极了一个帝王,再不见前些日子的可欺。
“若再有听信谗言,或是传播的人,尽数收押,不论官职背景地位。”
徐鼎闻言,一双晶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然后行礼领旨退了出去。
整个乾清殿徒留徐天一个人端坐在上,眼中浮动着莫名的情绪。
这一刻,他不再是徐天,只是大梁的皇!
可徐鼎虽然领了命,但是这京城里的传言传了许久,又能何处找寻源头》
于是百寻无果的徐鼎就连吃饭的时候,眉心也是紧皱的。
周桂兰看着徐鼎的样子,叹了口气放下了碗筷。
“爹,你这些日子起早忙晚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徐鼎闻言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但是周桂兰和府里的人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平静。
因为他连以往最看不惯的不对称,如今都忽视了个彻底。
周桂兰打量着徐鼎的神色,接着说道:“你若是想要查流言,这样下去是不会有进展的。”
徐鼎闻言手顿了一顿。
这些日子,他带着官府的人换上便衣,微服私访。
可是不论是小孩,还是老妪,知晓他的来意之后,都是打量了他一番便什么都不说,将他赶了出来。
若说是他的长相太过不善,也过的去,可不止是他,他手下的所有官兵都是如此。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你什么意思?”
“爹,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流言,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这是人性使然。”
周桂兰舀了口汤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若是走街串巷无用,你不如叫人夺取一些秦楼楚馆这些人多的地方,再或者便是一些花街柳巷。人在最舒服的地方,心中也是最没有防备的。再有,您还是换些人吧,哪怕是府里的这些丫鬟小厮去,怕是都比您手下的人效果要好。”
周桂兰的话含着几许的深意,但是徐鼎最近被这些事情闹得心烦,一时也看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便皱着眉开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523章 凶神恶煞
周桂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爹,我不是说官兵不行,只是官兵大多都是些见过血的人,那个手上都沾着人命,大理寺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不凶神恶煞的根本就镇不住人。但是你们这个样子,只要一进去,被人就能看出来是什么人,自然不会和你们说什么。”
周桂兰的话如醍醐灌顶,徐鼎也发现了自己的疏忽。
于是徐鼎放下筷子,话也没多说,直接起身走向书房。
周桂兰看着徐鼎的身影,眨了眨眼,有看了眼桌上没动几口的饭菜,总觉得自己这话说早了,应该等徐鼎吃完饭再说的。
被周桂兰点通的徐鼎,晚上便安排了下去,连日来,进展也算是顺利。
可是皇宫中,太后那边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入夜,太后走在御花园中,刚下过雨的天气,连泥土中都带着些许的腥气,若是放在以前,太后绝不会出来。
但是现在,她却爱极了这样的味道,因为这样的腥气,总是能让她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娘娘,这是那边传来的信。”
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脸的身着太监服的人拦在了太后的身前,低声说道。
太后闻言扫了眼四周,发现除了眼前的人,最近的服侍的人也都在十步开外,便伸手接过了信件。
“下次还是在宫中给我,这里不安全。”
太后没看信,只是将它放置在宫袖中,然后摆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转身回了宫中。
殿内,太后看着手中轻薄的纸张,却觉得如重千斤。
下首的太监看着太后的神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然后上前,轻声道:“娘娘,时候不早了,凤体要紧。”
太后闻声手一缩,便将信件扣在了床上,抬眸看向出声的太监,眯了眯眼开口道:“小林子,你跟在哀家身边多少年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从您刚入宫的时候就跟在你身边了,这算算也有十多个年头了。”
太后闻言眼中拂过一丝怅惘。
“十多年了……可哀家怎么觉得好像是过了半辈子了?”
太后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听林公公的话,反而是站起身慢悠悠的走至殿门口,倚着门边,仰目看着天上的明月。
“娘娘,您醉了。”
“醉?”
太后闻言笑了笑,却溢满了苦涩。
“是啊,哀家没喝酒便醉了。”
醉倒在家族荣耀中,醉倒在皇家无情里,醉倒在不甘里!
她回目看着床上被压住的信纸,眼中有过一丝的纠结,却转瞬坚定。
一切不过是周桂兰逼的!若是没有她,她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小林子,哀家这些年什么都没做成,唯有这件事,却是怎么都想搏上一搏。你跟了哀家这么多年,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再替哀家做件事,哀家就放你回去,别在这宫里受苦了。”
林公公闻言一惊,连忙跪倒在地,叩首下去,哀声道:“娘娘折煞奴才了,为娘娘办事是奴才的福分,奴才甘愿一辈子服侍娘娘,还请娘娘别再拿奴才开这样的玩笑了。”
太后闻言愣了愣,借着月色,看向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的林公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看,在宫里这么些年,说出的真话都没人信了。
“罢了,你先起来吧。”
太后回过身,朝榻上走去。
林公公见此,起身退了出去,将殿门关上。
太后着了一身的内衫,躺在床上,枕边便是那一张信纸,她侧过头看着它,明明看不清,每字每句却像刻在她的脑中,清晰非常。
“那便这样吧。”
太后的话顺着晚风飘散在空中,却又好似是说给谁听。
只是这晚之后,平静了不久的大梁彻底的陷入了风雨飘摇。
翌日早朝,相比起之前的闹吵,大殿上可谓是一片寂静。
可这样的寂静却并没有让徐天心中舒服,反而是更加愤懑。
这就是领着俸禄的朝廷肱骨!每天只知道为了一些小事吵个不停,等到真的需要他们进言献策的时候,一个个就像是哑巴一样。
“户部尚书,不如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徐天点名道。
户部尚书闻声,颤巍巍的身子从文官队伍中出了来,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哑意。
“回皇上的话,这国库中的银两只够军中将士的军饷,若是想要再赈灾,根本就拿不出来啊!而且因为冻灾,今年南边县城的税收根本就没收上来,国库真的没有钱了……”
徐天听着户部尚书的哭诉,眉头紧蹙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朕是问你办法,不是听你哭穷的。”
户部尚书闻言脸色一讪,叩着首愣是不语。
徐天见户部尚书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溢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刑部尚书,礼部尚书你们来说说?”
“这……”
被点名的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也学着户部尚书的样子跪下,只字不语。
徐鼎站在下面看着这一幕,然后扫了眼身边蠢蠢欲动的孟江,轻咳了一下。
可旁边的孟·书呆子·江根本就看不懂徐鼎的眼神示意,向前踏出了一步行礼道:“陛下,臣有一计。”
徐天闻言眼神一亮,高声道:“讲!”
“回皇上的话,蝗灾大多是迫害粮食,与人无害。既如此,我们何不将这些闲下来的身强体壮的农户组织到一起,叫他们参军,随着徐将军的大军一起讨伐北狄。随着讨伐,攻下一座城池必然会有粮食,大军也就不用国库拨粮了。然后国库里的粮食便可以用来赈济北方的蝗灾,再叫商贾捐上些银钱,想来大梁也能熬过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