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槿辰见屋内灯火暗淡,床上的阿玉已经睡着了,他悄声说道:“我今日与林统领去了地牢,见了那家人,但他们一个个竟然守口如瓶,一句话都不说。”
“林统领?”她以前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姓氏的统领。
叶槿辰道:“这人你也认识,是林景平。”
宋轻歌震惊,竟然是景平师兄。
“可是他不是……”出家人吗?
“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那之前查出什么了吗?”轻歌问道。
叶槿辰点点头:“倒有些眉目,十五年前这家人曾收留过一个受伤的士兵。”
“十五年前?莫非是……”
叶槿辰道:“正是那场战役。”
她顿时红了眼睛:“我听母亲说起过,十六年前,我才刚出生,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在与他们的战役中去世的。”
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那个受伤的士兵……是宋军?”
叶槿辰看了看周围,用手蘸着茶水,在红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辽。”
宋轻歌捂住了嘴巴,竟然是辽军。
当年宋军多次与辽兵交战,但一直都没能收复封地,宋祁带兵攻打,最后那一场战役,打了足足一年,在景德元年,终于打败了辽,签下了停战协议,以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布为由,这才换得一时的安宁。
没有想到,在这宋朝城都之中,竟然还存有辽州的奸细,且这势力之大,无法想象。
叶槿辰看了眼轻歌,说道:“你且在这住下,这间屋子周围,有暗卫守护着,暂时很安全。”
轻歌点点头。
她知道此刻他们的重要任务是要保护公主,救出太子,她不能给他们添乱。
叶槿辰起身刚要走,伸手拉过轻歌的手,一把搂住她:“这几日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你要自己多加小心。”
片刻后,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有人来找你说话,尽量躲开不要吃别人递来的东西,也不要喝别人送的水。”
“我知道啦。”轻歌拍拍他的后背,笑着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了。”
送走叶槿辰之后,她回到床边,阿玉,哦不应该说是杜贵妃的女儿赵志冲公主,还在熟睡中。
她摸着公主的头发,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她的小肚子,心里想着许多。
叶槿辰刚才离开前说的话,乍一听像是很正常的话语,但是仔细想来,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说她们现在已经处在安全的地方,那么就根本无需在意周围会有人对她不测。
莫非真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来这嵩阳太守府,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叶槿辰离开之后就悄声去了城中的一个客栈。
客栈内赫然是林景平几人。
林景平见他来这,问道:“你竟将师妹一人丢在那?你明知那霍明是……”
“嘘!”叶槿辰伸出一只手指挡住嘴巴,眼光瞟向门外,示意屋外有人跟着他。
他坐到桌边,用只有众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种时候,他更不会轻举妄动,让轻歌留在那里,反而比让她跟着我更安全。”
他又冲着高宇问道:“高宇,你今天看到什么了?”
高宇眉色严肃:“我今日跟着霍明府中的菜贩,果真让我发现他在半路分两路走,我与齐远各跟一路。”
齐远接着说道:“是我那路,跟着走到了一家农户之中。”
“可勘察过?”
齐远点点头:“在菜贩走后,我去勘察过,确认殿下就在里面,那家农户应该不知殿下身份,也算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也没有绑着。”
齐远在一旁看着林景平,他是大理寺唯一知道林景平身份的人:“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林景平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令牌。
“竟然是兵符!”高宇震惊了,感叹道,“皇上对林统领真是深信不疑。”
林景平将兵符递给叶槿辰:“这枚兵符可以诏令所有的将士,又岂是嵩阳城的将士,你明日就去找护城的虞将军,他是……亲信,然后直接将殿下救出来。”
叶槿辰接过兵符:“我明白。”
第二日清晨,轻歌才刚醒来,洗漱过后,就有客人来访了。
宋轻歌看着这太守夫人,内心暗付:昨夜才刚提过,今天就有人来了,还真是及时。
“霍夫人。”宋轻歌颔首,“这两日还要麻烦霍夫人了。”
这嵩阳太守名叫霍明,妻子姓江,江氏乃是霍明的正妻,养育一子名叫霍杰,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左右。
江氏将糕点放在桌上:“宋姑娘哪里的话,叶大人将您与舍妹交看给我们夫妻,我们自然好保护好您的安全。”
她指着桌上的茶点,说道:“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早点,送来让宋姑娘尝尝。”
轻歌有意无意地看向床上还在睡着的阿玉,委婉地拒绝了:“夫人好意,轻歌等等再品尝,至少要等妹妹醒来,不然她醒来发现我吃糕点没有给她准备,可是要闹脾气的。”
“这有什么。”江氏温柔道,“我一会再让厨房做一份便是。”
“没关系,我现在也不是很饿,一会儿再吃也可以。”
江氏笑了:“是我思虑不周,还望宋姑娘见谅。”
她又倒了一杯茶,递来:“这是我们嵩阳的特产,晨茶,最适合早晨喝了,宋姑娘尝一尝?”
糕点不吃,又换了茶,是一定要让她吃下去一样才可以罢休啊。
“霍夫人好意,轻歌自然不敢退却。”
她拧眉,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咳咳……”
她用手帕捂住嘴巴,轻咳了两声。
江氏起身,替宋轻歌拍了拍背,见茶杯中的茶水已然空了:“宋姑娘没事吧?”
宋轻歌摇摇头:“没事,只是喝的有些急了些。”
“没事就好。”江氏环顾了一圈,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叨唠了,宋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下人说。”
“多谢霍夫人。”
在霍夫人离开之后,宋轻歌起身关上门,拿出攥在手中的帕子,刚刚情况突然,她只好将茶水吐在了帕子上,这才蒙混过关。
她将帕子放在桌上,拔下头上的一枚发簪,旋开发簪,里面赫然是一枚银针。
这是她离开家的时候,潘芸送给她的,倘若遇到危险,还可以保护自己。
她将银针探入糕点中。
“竟然没有变黑?”她很疑惑,又将针探入茶水中。
银针还是没有变黑。
她看着桌上的东西,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想太多了?”
“是迷药。”床榻上传来一阵软糯的声音。
宋轻歌回头,阿玉睁着大眼睛盯着她。
“阿玉,你什么时候醒的?”
阿玉跳下床,自己穿上鞋,走过来:“刚刚那位夫人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宋轻歌轻笑,到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有如此警觉,不愧是他们皇家的孩子。
“轻歌姐姐,你笑什么?”阿玉挠挠头。
宋轻歌为她换上准备的衣服和帽子:“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
看着这样的阿玉,不仅让她想到了三年前的赵祯,兄妹长得都像皇上,此刻的阿玉真是像极了那时候还不是太子的一一。
轻歌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迷药?”
阿玉指着茶杯:“这个茶水中有一股味道,跟昨天我进那个哥哥客房时候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槿辰哥哥昨天说那个是迷药的味道。”
竟是这样!
用毒药反而太直接,人死在他们府,就根本逃不了了。
用迷药的话,就可以趁她们不注意,将人掳走,到别处再解决,到时候还可以说是被贼人所掳。
就算没有成功,过一段时间她们醒来,还是安全地待在这里,外人就不会注意到,还只会觉得她们只是睡着了。
此人真是心机颇深。
“这你就能闻得出来?”轻歌震惊,她可是一点都闻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阿玉摸摸鼻子:“师父说阿玉的鼻子要比寻常人要令一些。”
还真是天赋异禀!
“宋姑娘?”门外又传来了江氏的声音。
宋轻歌抓着公主的手一顿,怎么又来了?
“姐姐跟你玩个游戏。”轻歌将阿玉抱回床上,“你现在继续睡觉,我没有叫你,就一直装睡,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