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番外(125)

满脸的汗水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吓得,眨眼间闯出一条滑坡的路,翻滚着到了粗糙的下颌上。

他机警盯着面前的刀,只觉那寒气已经破体,下一刻就会斩断血管。

“不急。”李琛略微一抬手。

乌达往后退了退,那人气息越发粗重,喘气声一声接着一声,胸膛起伏也越来越明显。

李琛垂着视线看着他惊恐模样,暖黄色的灯光在他身前投下小块阴影,仍旧是刀削斧劈的边缘形状,没有一点模糊柔和的模样。

他不躲不闪,走近一步,胸膛抵住那微微颤抖的马刀尖,然后一伸手,乌达行云流水般收刀转手腕,双手托着刀交到他手中。

眼见武器易手,那人拿刀的手不自觉后退两寸,他等着眼看了一眼面前人,手中几乎要握不住自己的马刀。

前人却面色不改,姿态甚至可以称的上悠闲。

一副丝毫不怕他突发异动,也不怕死,又像拿准了他根本不敢妄动的态度。

这闲适的神态使那人不禁环视四周,随即他发现所有侍卫的腰间刀都已出鞘,均是随时等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冲上来杀人的魔鬼面孔。

最后,他将视线再次定格在面前这随意拿着刀的人身上。

他强自镇定想要求一条生路,壮着胆,结结巴巴道:“报、报上名讳!我、我乃……”

乌达冷哼一声打断他,“你不配知道。”

那人飞快看一眼乌达,又飞快的将视线锁定在李琛身上,然而这是无用功。

因为他每多看一眼就多胆怯一分,现在因为片刻急促呼吸,双唇已经开始发干,唇纹深刻泛着白,双手带动刀锋,肉眼可见的发起抖来。

最后,他回想‘始作俑者’,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他缓缓扭过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那名披着贵重斗篷的医者,只觉相貌长得太好了,侧脸光滑细腻,线条流畅优美,秀挺鼻梁一动不动落在不远处。

下一刻,李琛腕动,伴随着剑光一闪,那剑气如有实物,带着呼啸而起的厉风,分毫不差的横扫在他双目上!

“啊——”一声惨叫,那人全身汗毛一炸,手一松丢了破旧马刀,捂住了自己剧痛的双眼。

宋春景不由一震,心跳陡然快了半拍。

“嘡啷!”那马刀掉在了地上,滚过一圈,停在了他脚边。

李琛将手中刀还给乌达,接过手帕擦了擦手,随即把手帕也还给乌达,对着满脸鲜血在地上打滚的人清了清有些砺哑的嗓子:“出门在外,要长眼睛。”

第93章

宋春景不禁后退半步,躲开地上那刀,双手紧紧扣在药箱上,微微颤栗。

他心知肚明,这人就是明白杀给他看的。

乌达立刻将地上的人捂住嘴提到手里,拖下了楼。

在狭窄明亮的过道中留下一道道深深血迹,一直延伸着,流到了楼梯上。

已经夜了。

与京中相隔千里的客栈终于安静下来,同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应景。

周遭落地闻针,只余二人清浅呼吸声。

李琛呼出一口气,盯着他低眉落目。

宋春景仍旧是那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安静站在那里,橙黄灯光打在他脸上脖颈上,使他看起来纯良无比,比平时更加温柔无害。

李琛突然伸手,他不自觉靠后一退,那手就顿在了当场。

李琛放下手,转而撩了一把那同夜色一般浓黑的斗篷,上头刺绣精致雅正,摩擦过手指,能清晰感觉到纹路走向。

他抬眼皮看了一眼他泛着柔光的皮肤,还有锁骨尽头深陷下去的窝儿,总算明白为什么此人会平白遭人调戏。

宋春景看着他随意的动作仍旧不敢大意,有些戒备的盯着他。

李琛一看他表情就笑了,“别怕。”

他一扯嘴角,紧接着双唇一触即分,拉开了并成一条的唇线,问道:“我来,就是想问一句,你跑什么?”

那声音较平时低沉,喑哑,带着深夜中的寒凉气。

宋春景低着头,片刻后一眨眼,才轻轻说:“对不起。”

“对不起……”李琛接过话,含在舌尖上念了一遍,“一日不见,宋太医宋大人也会说这三个字了吗?”

宋春景一时无言以对,李琛道:“让我猜猜。”

“你最近只去了将军府,今日就要往西北去,还瞒的一丝风声不漏,费尽心机谋划去路,为了躲着我,不叫我追上你?”他注视着他在灯光下婉转的眼中暖橙昏色,一时觉得胸闷,于是偏开头缓缓吸了一口气,“既然你想过我会来追你,怎么不干脆告诉我要去做什么?”

宋春景垂眸而立,半字不答。

李琛喉结上下一动,继续问道:“是将军府的管家求你去找沈欢吗?”

宋春景仍旧不言语,不知是在想说辞,还是根本没想开口说话。

李琛耐心等着。

二人相对而立,脚下的马刀沾了灰土和血液反射出蜿蜒的灯光。

“好玩吗?”李琛盯着他,有点想撕开他脸上一成不变的面具:“当朝太子被你遛了一天,不,现在是皇帝了。”

宋春景终于动了一下,眼皮叫眼睫撑开,停在了眉下。

他发现他真的生气了,这种时候再不说话就有可能引发更强烈的怒气,宋春景想了片刻,谨慎道:“没有。”

等了这一会儿,就等来了两个字。

李琛差点气笑,他努力克制,咬了咬牙,“……再问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找沈欢,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吗?”

“是不是管家?”他问。

宋春景想起何思行满脸泪水和眼中惶恐的神色,那湿透的小脸同沈欢逐渐合为一体,叫他想起沈欢拜师那日的情景来。

将军……将军已经没了。

“你是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李琛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点头摇头也可以。”

然后宋春景双眼一眨不眨,只能看出他再考虑,甚至再犹豫,除此外,没有多余的表情。

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李琛肩膀一松,吐出来一口灼热的气。

“什么都不说,好,”他点了一下头,甚至这种紧要时刻还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来,虽然看上去非常吓人。

“好,”他静静注视着他,一连两个“好”,接着声音陡然低了下去:“那我走了。”

贴合身形的衣裳剪裁得体、板正合身,行动间健硕的肩膀弧度偶绷起,强壮且蕴含气势。

修长双腿迈开步,撑得下摆不停四散飞动,衣角上不明显的暗纹绣着睡虎,像深渊中沉睡的强大巨物,可能下一刻就会醒来。

李琛转身下楼,衣摆变作下沉,不停轻轻拍在腿上。

他真的要走。

乌达望着他走下来,又看一眼站在楼上的宋春景,最后挠了挠头,跟着太子出了客栈的门。

外头仍旧是漆黑的夜,连月亮都朦胧藏在乌云后。

“……皇上,咱们这就走吗?”乌达问道,他再次看了一眼客栈内的方向,发现宋春景已经不在原地了,“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不如歇下,等明日再回京吧?”

李琛翻面沉如水,忘了一眼天边夜幕。

“走。”他冷冷吐出来一个字,然后长腿一登,翻身上马。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心情极其不好,乌达不敢再多话,挥手将客栈内的侍卫尽数撤出,跟在黑马后头。

黑马不愧是特供,已经一刻不停跑了一天,此刻主人上马,立刻恢复蓬勃生气,松筋骨般抻了抻长而粗壮的脖子。

李琛催马前行,刚刚迈出两三步,身后脚步声响起,有人呼着气,喊了一声:“李琛!”

这声音带着深夜中的露水气息,有些沙哑的清透感。

李琛手一紧,牵着着马停在当场。

他没忍住扭头一看,宋春景背着药箱站在客栈的匾牌下,客栈内的灯光在他周围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圈,看着亲和许多。

马不安分的朝前动了几步,宋春景一看他要走,立刻大步流星朝他走过去。

因为瞬间疾行气息不稳,抿紧的双唇微启,喘着略微急促的气。

“别走。”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马背上的李琛垂在一侧的衣摆。

这实在超出想象,李琛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追出来,当即停在当场。

“我,我是要去西北,担心跟你说了以后你会不同意。”宋春景对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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