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回来了(28)

他忽而笑了:“且看表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当真是你说的苦守吗?大家小姐的安稳日子谁不想过?真要说吃苦,反而是皇后与我一块儿在战场拼杀时吃的苦头最多,你怎么就不提呢?”

“也不要觉得有孕了就如何如何。陈妃有孕时是怎么对皇后的?陈夫人陈太尉在后宫前朝是怎样尽忠的?您和贵妃怎么就不能学一学人家的好榜样,反而要求皇后按照你们的心意行事呢?更别拿我娘亲说事——我娘亲再慈爱明事理不过的人,绝不会教着我宠妾灭妻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重锤敲在赵氏心间,老太太一时连喘气儿的力气都没有,扶着桌案缓了好一阵才挺过来,一屁股跌坐在桌边的榻上。而这时冷枭言早就转身离开,全不愿再看她们的惺惺作态。

走出明纯宫的大门时,他突然想起来敬砚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虽是说的旁人,用在这里比照贵妃却是极好的:“别总觉得普天之下皆你丨妈,谁都得惯着你的脾气,且这臭脾气也就你丨妈惯得,惯的无法无天了,终归是她自食恶果。”

安素仙不就是被惯坏了么?赵氏不仅不知调丨教劝诫,反而恨不能帝后至尊都与她一块儿惯着。说是拳拳慈母之心,可还有一句话,叫做溺子如杀子,贵妃今日的骄傲自大,不正是赵氏积年累月养出来的吗?

前殿传来安素仙不满的嗔怒:“……陛下怎么就走了呢?我可怀着他的孩子,他都不好好陪我,一定又是被哪个狐媚子给勾了魂了吧!”

赵氏老泪纵横,可到底不敢让女儿看出什么,唯有擦干了眼泪,再往前头去好生安抚她。

……

冷枭言一路走出明纯宫,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又是说不出的轻松。他对安素仙无甚好感,可对赵氏一直是亲近的,然越是亲近的人,伤起人来伤的越深。到最后索性决然,就当自己真如当年某个大和尚批命说的那样,是个亲缘太浅的孤家寡人,唯有八字与他一样硬的女人才能与他白头一生。

想到敬砚姝,冷枭言脸色稍霁,又有一些心疼。他适才与赵氏说的并非妄言,敬砚姝陪着他打天下,虽大部分时候负责后方,可万一碰上多线作战,也没少充作将领带兵杀敌。刀剑无眼,他的皇后身上很有些抹不去的伤痕,光凭这一点,什么云氏什么表妹什么十年苦等,轻松的就仿佛只是一个玩笑。

“你说,她们哪来的脸觉得皇后是窃居了她们的高位?为什么她们就不想想,若是当年我娶的是她们,说不定这会儿就只是个平民百姓,或是干脆在战火中殒身呢?”

身后的太监宫女垂头肃目,没人敢答回答他的问题。却听一个女声袅袅应道:“不过是因为嫉妒罢了。唯有没能耐的人才会对旁人嫉妒,总以为自己差的不过是些许运气。全不知她们既无德也无能,这运气放在她们都上都是浪费,上天选了您为天命之子,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冷枭言一转头,正见陈妃娇柔俯身,口称“陛下万福”。皇帝陛下眼中渗出些许笑意,偏板着脸训斥道:“你大胆!”

陈妃反不怕他,仰起头小鹿般的眸子盯着他看,纯情无辜又认真的解释:“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世间总没有因为说实话就获罪的道理,您是明君,肯定不会因此责怪妾。”

冷枭言逗她:“若是朕非要怪罪呢?”

陈妃苦恼的蹙眉,慢慢答道:“要是您非要怪——妾只得去求皇后娘娘庇护啦。不管怎么说,后宫是归娘娘管的,您要不讲道理,就让娘娘说您来!”

说到后一半,她已是神采飞扬,一脸得意,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冷枭言失笑摇头:“你这女子,果然是跟着你主子娘娘久了,说话都伶俐许多,朕可真舍不得罚你了。”

第25章 流言蜚语

长乐宫就在明纯宫东侧, 冷枭言既是遇上了陈蕴玉,索性转去她宫中坐坐。

世家女自有世家女的有趣之处,光是端坐沏茶, 手臂舒展起伏就很有一番风韵。陈蕴玉本是开朗爱笑的性子, 因前头滑胎小产, 眉宇间沾染一丝清愁,平白多出一抹柔弱妩媚, 让冷枭言见之犹怜。

一杯香茗捧到手中, 脑子里却开始心猿意马。偏陈蕴玉并不知自己勾人, 反倒搬出棋盘要与冷枭言对弈。

皇帝陛下无奈:“我棋力不佳, 你家主子娘娘向来不屑于和我下棋的, 说要给我面子让我赢一盘忒难。你这又算是几个意思?我可知道陈太尉号称当世第一国手,你定是得了你父真传, 想来看我笑话吧?”

陈蕴玉捂嘴直笑,显出一分得意的妥协:“那好那好,咱们不下围棋。双陆六博总可以吧?再不济——五子棋总可以吧?”

五子棋的玩法还是从敬砚姝那里传出来的。因门槛低规则简单,便是没有棋盘棋子, 在地上划出格子捡了石头也可,没几年功夫倒是成了民间一种主流玩法。

冷枭言自然也是会的,且下的着实不错,既是美人相请, 他自不会拒绝。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就着棋盘一玩就是小半日,等意犹未尽的缓过神时, 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陈蕴玉长如蝶翼的睫毛闪了闪,假作惊讶的叹道:“竟是这样晚了?可耽误了陛下公务?”

冷枭言笑着看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陈妃被他看的面色羞红,强撑着假作不经意道:“索性都这样晚了,不如陛下就在长乐宫用膳?今日小厨房做了两个清淡的汤,应是合您的口味的。”

“你呀,小心思就是多。”冷枭言捏一把她的粉脸,干脆吩咐一旁的总管太监:“你去给敬事房说一声,今日就翻陈妃的牌子,朕直接在长乐宫里歇了。”

陈蕴玉脸上欣喜毫不遮掩,若非还有一分矜持,只怕能直接扑到陛下身上献上一个香吻。冷枭言乐得看她围着自己忙的小蜜蜂一样团团转,心里想的却是:当妾就该有当妾的样子,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真正说起来,这后宫中唯有陈妃和柳贵人最懂得如何当个合格的妃嫔。

只是无论出身容貌还是气质格调,陈妃都比柳贵人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自然能得到冷枭言的盛宠不断。而她更乖觉的一点乃是知分寸,便是再得宠,也绝不敢和皇后叫板,在坤和宫永远是恭恭敬敬的顺从模样。

“说起来,朕怎么觉得你对皇后倒比对朕还听话些?”吃饱喝足的皇帝陛下一手揽着美人腰肢,一边随手翻一本棋谱。正在收拾棋子的陈蕴玉闻言一愣,露出几分调皮的笑意。

“您得这么想,妾和您的关系,那叫闺房之乐甚于画眉,画眉已经很不讲究以夫为天举案齐眉了,咱们既然甚于画眉,妾非得做的一板一眼战战兢兢么?您看着也不舒坦呀。”

这话有道理。冷枭言忍笑点头,继续追问道:“那和皇后呢?又怎么说?”

陈妃的小脸儿又红了,却仍是大着胆子做比方:“那和皇后娘娘比,就好似当家主母给陪嫁丫头开了脸,允了丫头服侍家里爷们。您说是得了两天宠就得意忘形的丫头能得主母欢心,还是忠心听话的丫头能讨主母的喜欢?唯有越谦卑才不叫忘本,才能叫主母放心用呐。”

冷枭言终是忍俊不禁,拍着陈蕴玉的胳膊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过一回,又觉得这道理如此简单,为何偏就有人看不懂?反倒是这姑娘看着傻傻的,纯真之中更有一种透彻,却比那自作聪明的人讨喜多了。

自这一日起,冷枭言对陈妃又多了些不一样的喜爱,陈蕴玉被翻牌子的次数更是直线上升,远远儿甩开了同样妃位的薛雅娴。至于柳贵人和新封的两位更衣,一个月勉强能捡上一两日的侍寝,好歹还有无宠的云昭仪垫底,倒也可以聊以安慰。

敬砚姝对此不置可否,反正睡谁不是个睡,冷枭言能不来烦她她就心满意足了。陈妃这朵小白花虽然蛇蝎,在她面前倒是真的挺乖,彩虹屁拍的也好,皇后娘娘乐得看她与冷枭言两人虚情假意的甜蜜着。

中宫主母吃瓜看戏,后宫嫔妃明争暗斗,唯有贵妃侍不了寝又争不到宠,气的日日在明纯宫里摔锅砸碗,碎瓷片都能扫出一座小山包来。赵氏好言哄着她,为冷枭言的冷落找尽借口,唯独不敢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表哥本就对她无意,如今连最后一点儿情分都不愿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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