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开始甚至连拥抱都不敢奢望,到后来有了亲近的机会,本来应该开心的不是么,可心态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约人世间大多数的痛苦,都源自内心不断膨胀的欲念。
我决定克制心里的欲念,回归本心,不再因为她的恋情患得患失,不再费尽心机地逢迎。在她主动接近的时候,努力做到宠辱不惊。
我真的做到了。
那时候我觉得暗恋最好的境界大概就是,你暗地里深深地喜欢着一个人,以爱之名从她那里得到动力,得到欢喜,却又完全不必去打扰她。
这大概才是“我喜欢你,与你无关”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我曾经一度为自己的克制力沾沾自喜,可是没过多久,我却又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后悔。
一个月后某个星期五的课间,季末问我:“这周星期六洛初凉的欢送会你去吗?”
我下意识地跟着她念叨了一句,“洛初凉的欢送会?”
“对啊,洛初凉的欢送会,你去吗?”
脑袋里迟钝地回味了两三秒钟,才勉强理解了她刚刚说的话,没理解错吧,可我真希望我理解错了。
于是我问她:“欢送谁?”
“噗,”她娇俏地给了我一个白眼,“别逗啦。”
“欢送洛初凉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对呀。”
“为什么要欢送洛初凉啊?”
“艺术生下周星期一统一去北京培训呀。”
“啊……”我一下子脑子有点短路,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回头去看洛初凉,然而她的位置是空的。
“你去吗?”
“去去去,当然去!”我慌忙答应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将要失去她的惶恐,之前想的要尽量远离她的想法早已经不知道抛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星期六我们约在解放路的520水果捞,季末,我,戴安琪,洛初凉,还有班上另外两个和洛初凉比较熟的同学,一共六个人。
我们坐在水果捞二楼的一个卡座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那时候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还没有流行起来,我们是用一个喝空了的七喜雪碧的瓶子,把瓶子放在桌子中间转,转到谁就是谁。
那天大家玩得挺嗨的,虽然我有点放不开,但还是挺开心的。
然而,到最后一轮的时候,瓶口对准了我。
戴安琪气势汹汹地瞪着我问了一个问题——“在座的人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在座的各位都是女生,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没有啊。
那戴安琪为什么要问我这样一个问题呢?
她气势汹汹的眼神让我不禁认为,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对我来说,当时最好的回答应该是——“没有。”
可我迟疑了。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洛初凉,洛初凉本来也在看着我,可在我的视线和她的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她马上躲开了。
气氛忽然冷却下来,我感觉特别的尴尬,可我做不到在洛初凉面前说假话。
于是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有。”
话应刚落,我听到不是很熟的那两个同学的方向有谁重重地吸了一口凉气。
戴安琪紧接着追问:“是谁?”
这个人真的是宝里宝气,我抬头冷冷地看着她,她照样是气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态盯着我。
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我想骂人。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季末忽然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动作很大,但打得一点都不痛。
我转头看她,只见她故作娇羞地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手臂,欲说还休欲拒还迎说了一句:“讨厌啦~死鬼,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啦,我也喜欢你,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我表白我会害羞的好伐。”
“噗。”大家一下子都笑了起来,我也被她贱贱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刚刚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又轻松了起来。
我感激地看了季末一眼,她好像对刚刚的解围浑然不知似地把脸藏在杯子后面贱贱地朝我笑。
是哦,其实换一个角度想,闺蜜也可以是喜欢的人呀,只不过刚才的氛围被戴安琪的咄咄逼人带偏了。
可能,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吧。
第28章 离别在即(2)
散会之后,大家在门口分别。
我鼓起勇气满心期待地问洛初凉,“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戴安琪马上拖住了她的手,“你不准走,我要你陪我!”
洛初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戴安琪,最后又看向我。她没说话,但是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了。
戴安琪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你赢了啊,你真的赢了。
我耷拉下脑袋,无比失落地立在那里。
“那正好啊,小珠你送我回家嘛,好不好?”季末抱住我的手摇晃着。
洛初凉说:“确实正好。”
我仍然是失落的,有气无力地回复季末:“好啊,当然好。”
然后戴安琪就牵着洛初凉走了,我念念不舍地看着洛初凉的背影,一想到往后近一年都看不到她了,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似地难受。
季末说:“要不我们先散下步,等下再骑车回去好吗?”
“好啊。”我简直求之不得。
于是我推着单车,跟在她们两个身后走,和季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洛初凉。
即使她正在和一个我讨厌的人谈笑风生,我仍然是无比贪婪地追着她的背影,不肯错过一分一秒。
没过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兰花草的旋律,听着特别耳熟。
我看到洛初凉和戴安琪尖叫一声,越过路边的绿化带躲到了人行道上,我才反应过来,是洒水车的音乐!
而我推着单车,自然是来不及闪躲,看着洛初凉迅速消失了的背影愣了愣。
起初有些惊慌,但很快就认命地站在那里。
季末本来站在我的右手边,这时候却突然转到了我的左手边,挡在了我前面。
我本来走得就没那么靠边,这时季末站的位置就更靠近洒水车了。
洒水车水柱巨大的力道冲刷在地面上,带起一道道夏日特有的灰尘味道的水箭,尽数打在季末身上。
阴沉的天光下,她仿佛刚刚经历了枪林弹雨,满身伤口,不停地印着衣服往下流的水迹仿若伤口的鲜血淋漓。
这下我更加愣了,心疼地抓着她湿哒哒的衣服,“你是不是傻啊?”
“哇哦,人家帮你挡水你还说人家傻哦?”
我当下无言。
“身上湿哒哒地好难受啊,”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试探着问:“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啊!”我马上跨上自行车,等季末上来,最后看了一眼洛初凉消失的那个方向,骑车走了。
我先把季末送回了家,自己在家里心神不宁地待了三四个小时,到了六点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洛初凉打了电话。
“喂,小珠?”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嗯嗯,是我,你现在回家了嘛?”
“回啦。”
“吃晚餐了嘛?”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吃了,怎么啦?”
“我本来想约你一起吃晚餐……那我们一起去公园散下步好吗?”
“不想出去了,下次吧。”
“可是你都要走了,我想再和你聚聚。”
“哈,中午不是才见过么?”
“那,那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
“唉,”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咬着手指想出了另一个办法。
“那我去你家好不好?”
“也不方便啦。”
“怎么了吗?”
“我要,我要,我要陪我表姐。”
“你表姐,是你空间相册里的那个女生吗?”
“是的。”她语气有些飘忽迟疑,“我先挂啦。”
“等……”话没说完她已经挂了电话。
啊,满怀的期待被拒绝真的是,好,难,受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N个滚,我最终还是决定要去找她,我一点都不喜欢死乞白赖的自己,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如果今天不去找她,我一定会后悔的。
有些事情,宁愿因为做错了而后悔,也不要因为没做而后悔。
我这样想着,翻身起床,跑去学校门口的精品店买了一个一米六的紫色小熊,打车去了她家楼下,站在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