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番外(356)

这就是一个漩涡。

其他人兴许能置身事外,但长房不同,他们兄弟终究是贺氏嫡亲的儿子,不管外头说什么,身处其中的他们,逃不脱折磨。

一边是母亲与谎言,一边是祖母与真实,生生的要把人撕成两半。

人命,明明是那么沉重的,为何贺氏能心安理得?

她敢背、她能背,可她是否想过,她的儿子、孙子背不背得动?

杨钟氏不知道答案。

在这个漩涡里,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答案。

二七之前,杨氏的兄长杨淮回到了京城,他只知老太太急病去世,根本不晓得丝毫内情,霎时间就被各种讯息震昏了头脑。

与徐家决裂、小儿子和离、各房分家、连母亲的死因都存疑,而那个疑点是贺氏……

杨淮气势汹汹地回了家,对上毫无惧意的贺氏,他突然就愣住了。

老夫老妻了,明明是看惯了的五官容貌,此刻再看,却如夜叉般骇人,他从来不曾发现,他的妻子,如此可怕!

杨淮什么话都没有说,转头去了青柳胡同。

杨氏亦病着,整张脸消瘦得几乎失了人形,与杨淮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徐令婕紧紧抓着杨淮的袖子,道:“清白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病了,罪魁祸首却逍遥自在,哪有这种事情?

告不得,我也知道告不得!可不告她,就让她得意下去吗?

她都有胆子害死外祖母了,谁知会不会有一天害舅舅您!”

饶是杨淮见多识广,半日间经受如此多的冲击,还是恍惚得回不过神来。

比起激动的徐令婕,杨氏的语气平静许多:“她说采初疯魔了,其实她才是疯了的那一个……她彻彻底底地疯了……要是她没有疯,那就是我们都被她逼疯了吧……

我也就算了,总归与母亲都闹到那般地步了,徐家总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可昔豫和昔知呢?他们过得去这道坎吗?

杨家这些年如何,母亲糊涂了,嫂嫂她看不穿,哥哥你难道也不明白吗?

东山再起?真的能再起吗?靠谁?又有谁来助?”

杨淮哑口无言。

也许本来是有的,而现在,是痴人说梦了……

杨淮行尸走肉般回家了杨家,看着偌大的宅院,他一遍一遍思索着杨氏的话。

让杨家复起,他自知不行,杨昔知亦不行,家里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杨昔豫身上,但杨昔豫过不了这道坎。

助力?钟家、徐家都靠不上了,出了这些事情,原本会看在老祖宗爷们的面上扶持一把的,也会避之不及。

死路,生生走成了死路。

偏偏,那毒妇浑然不觉。

雪,越下越大,积了厚厚一层。

抚冬缩着脖子从外头进来,一脸古怪地与顾云锦道:“姑娘,杨家那儿,似是把大太太与汪嬷嬷送去了庄子上。”

念夏嘀咕道:“那车没有被掀翻了?”

抚冬撇嘴,道:“没有,听说行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顾云锦怔了怔,良久,道:“庄子?倒是个好去处,怕是动弹不得了,还怎么掀呀……”

第479章 眼不见为净

抚冬和念夏正在为了马车的四平八稳而疑惑,突然听到了“动弹不得”四个字,两人皆是一惊,回过头来看着顾云锦。

念夏摸了摸鼻尖,问道:“姑娘,什么叫动弹不得?”

顾云锦是猜到什么说什么,哪里想到两个小丫鬟会这般吃惊。

见两人的神色跟听天书似的,顾云锦便解释了一句,道:“字面上的意思,许是捆住了手脚,许是用药弄倒了,总归不会让那对主仆动弹的。”

“可杨家老太太还不曾出殡,这时候用手段送走,外头怎么看呀?”念夏问。

顾云锦摊了摊手,反问了一句:“便是留下来,外头的看法会变吗?”

念夏和抚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有答案。

即便顺天府里拿不到确切的证据,但京城看客的心中,十个有七个会给贺氏定罪。

匆匆忙忙把人送走,与留在京中,好似真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而事实,与顾云锦的猜想差不离。

杨淮纠结了一整夜,到底还是做出了决断。

倒不是要逼着贺氏认下罪状,而是他听进去了徐令婕的话。

贺氏如今能对老太太下手,往后兴许就会对他自己下手,与这样的女人在一个屋子里住着,杨淮本能的恐惧。

既然不能把贺氏送去衙门里,那就远远打发去庄子上,为了让贺氏老老实实地被“困”在庄子里,杨淮趁着贺氏不曾防备,先下手为强,在贺氏的吃食里添了蒙汗药。

等贺氏睁开眼睛,她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她的身边,是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汪嬷嬷。

贺氏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可到底药效没有全散,她使不出半点力气,更不可能对抗绳子,她只能冲着杨淮破口大骂。

杨淮怒视着贺氏,厉声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心知肚明!衙门里讲证据,家里不用,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贺氏啐了一口,她也不与杨淮说虚的,直接就认下了,道:“我若不下手,老太太会饶了我吗?她惹了徐家,还想拿我去顶,你妹妹可以先下手为强,我为什么不可以?”

杨淮怒极反笑。

这是可以还是不可以的事情吗?

“母亲为人精明,”杨淮道,“为何会与徐家闹到那个地步?你敢说,其中没有你惹事挑拨的原因吗?”

婆媳、姑嫂之间不睦,好些人家都会遇上这种问题,可有哪一家跟他们杨家一样,名声没了,前程没了,人命也没了。

“挑拨?”贺氏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我倒是想知道,你那精明的母亲为何就让我挑拨了?我不是个好的,她难道就是个好的?”

杨淮的小厮从外头探进脑袋来,低声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天就亮了。”

“说的是。”杨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对与错、好与坏,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了,他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对豺狼心的主仆送走,眼不见为净。

马车停在二门上,为了不招眼,还另备了轿子到院子里。

这厢正准备塞人,那厢杨昔豫与杨昔知都得了信,目瞪口呆地寻了过来。

贺氏一看到两个儿子就哭喊起来:“看看你们这个爹!你们过来给我解开、解开!”

杨昔豫下意识地要照着贺氏的话做,刚走了两步,就被杨昔知拉住了手腕,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贺氏愕然,怒道:“我是你们的母亲!”

杨昔知像是浑然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看着杨淮,问道:“父亲要把母亲送去哪儿?”

杨淮淡淡答道:“送去庄子上,给你们祖母祈福。”

杨昔知垂下了头,唇角却露出了一个讥讽笑容。

祈福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了……

可让他阻拦杨淮,他又做不到。

这件事,总要有一个决断收场,既然他不是个能拿主意的,就听从父亲的话吧……

贺氏原本以为两个儿子的出现能让她脱身,哪怕最初对杨淮的处置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最终一定会帮助她。

随着他们的沉默,贺氏突然明白过来,一股子心火直冲脑海,她用力挣扎起来:“我这些年辛辛苦苦为了你们两个,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杨昔豫的肩膀不住颤抖着,撇过头不看贺氏。

杨昔知倒是抬起了头,只是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您真是为了我们兄弟,为何要害祖母?您到底是为了谁?”

站在一旁的杨淮拿了块帕子来,一把塞到贺氏嘴里,他怕这三人再说下去,局势又要有变化。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若有半点悔意,我许是就手下留情了,可你没有。”杨淮哀声道。

贺氏被堵了嘴,否则一定会啐杨淮一口。

后悔?那是什么东西!

况且,有悔意就手下留情?骗鬼去吧!

贺氏挣不开绳子,又说不出话,被杨淮推进了轿子了,随后,昏昏沉沉不曾醒来的汪嬷嬷也被推了进来,压在她身上,叫她险些一口气就没上来。

轿子换了马车,马车出了京城,由杨淮的几个亲信送得远远的。

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杨淮晃了晃身子,扶着柱子才站稳,他无心与两个儿子说道,摇摇晃晃走回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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