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有志神色淡淡的,“殿下,下官记得直到三年前宗室要纳江南女子为妾都还要在皇上那边过明路。这才三年……”
三皇子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唰地变成蜡白。是啊,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记得前些天在杭州时,他让人把姚黎玉接过去也只是打算玩够了就送回来,没想过要给对方名分的。这几天姚黎玉对他千依百顺,无所不用其极,把他取悦得忘乎所以……
“这个案子会一直在金陵府吊着,直到结案为止。殿下之事,下官不清楚,也不会多说半个字。”薛有志将自己的底线表明。他相信三皇子只是急色鬼,而不是真的蠢。
三皇子身边的女子吓得瘫软在地,膝行到三皇子身边,紧紧抱着对方,睁着惊恐含泪的双眼。三皇子看她这副模样,心生不忍。
一行人下了望火楼便分道扬镳,薛有志的师爷上前,“真就放过姚黎玉?”
“除非皇上所有儿子都死剩三皇子一人,否则他这辈子都与那个位置无缘。程家兄妹将来要报这个仇,没那么难。”姚黎玉在被送去杭州之日起,就注定从此完完全全成为世家的工具,榨干一切价值而得不到世家支持。加上她本就不够聪明,哪里是狐狸兄妹的对手。
他今天还不还扳指,都改变不了姚黎玉上京这个结果。把扳指还了,祝贤妃那边至少没理由借题发挥。于他,于程家兄妹,都算短暂的平静。
比赛这边,程馥磕磕绊绊地跑到了终点,但很可惜没进前一百,在两百七十名。但是她没有不高兴,反而满满的成就感,拉着小哥哥的手摆来摆去,嘚瑟自己也跑到终点了。而小哥哥也没有让她失望,进了前百,在第八十五名。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一名并不是金陵卫的人,也不是镖师、武师、猎户这些行当的人,而是世家子弟,明家的二少爷。也就是明恒岛那个自小被他抱养在膝下,没爹没娘的侄子明代。
第二名是金陵卫龚大海、第三名同样是金陵卫的百户石惊天,第三名是城东菜市口一家赌坊的伙计梁霄,第四名是金陵有名的马贩子甄弓,听说他是三国混血,十岁以前在西北生活,体能极好。
柯祥成绩也不错,第二十一名,他们镖局其他人基本都在五十到一百五十名之间。
大家都在终点热火朝天的讨论一路上的经历,只有明代急吼吼地找到程馥要奖品。
两河轩老早就将奖品名单张贴在城中各处,明代就是为了发这笔财才顶着明家上下巨大的压力报名参加。
薛有志亲笔写的奖状,景元泽代表景家提供的八百两银票,周晋代表淮晏米行提供的两百斤大米和十大袋白面,鸿泽行提供的一盒价值连城的东珠,陆学文代表陆家提供苏绣屏风一块……以及两河轩特别定制的金牌,林林总总加起来,不是发了笔横财是什么。
不过为了凸显差距,奖状和金牌只有前三名有,之后四至一百名都只能获得一枚同样是两河轩定制的铜制袖扣。当然,进入前一百名的都会获得由商家联盟提供的实物奖励,虽然不及前三,但也算得上丰富。
程寒索性把妹妹背在背上,慢慢往程家的马车走去,程馥见明代追上来问,便耐心道:“你现在就可以去两河轩领。”带着奖状和金牌。
明代心花怒放,顾不上极度的疲惫,旁边招呼了一辆马车就往两河轩赶去。其他得奖的人大概很少碰到这种好事,生怕夜长梦多,也相约叫了车马去安秀街领奖品。
季堰也架着马车来接人,很少出现在这种热闹场合的他,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还别说,除了程寒之外,他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竟然也跑进了前一百。只是其他学生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程寒向季堰以及其他兄长辞别后,将妹妹扶上马车。骆行一屁股跳坐到车头,接过白居递来的水囊狠狠灌了口。白居没管他,确定大家都坐稳后,扬起马鞭离开比赛场地。
第60章 认出
程馥睡到次日午后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在家用了午饭才慢吞吞上两河轩看看各项事务有没有出纰漏。
长跑赛大部分奖品已经被领走,也陆陆续续有商家开始拿“代金券”“打折券”来兑现钱。有吴缨和两位管事及一干机灵的伙计在,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明天撤场宋管事记得安排人手去监督各家,不要弄脏街道,出现破坏外墙、地砖的情况,要商户赔偿相应损失,当初签的契约上就有说明,不要怕得罪人,凡事按规矩来。碰到想占便宜的,也不要和稀泥,带去衙门,由官府来裁决。”程馥把几位得力下属临时召集开了个简短的会。
吴缨补充道:“这些日子诸位都辛劳了,再坚持几天,把收尾做好,然后大家放假。”自从成了两河轩的东家,他发现自己改变了许多。过去在鸿泽行他并不是话多之人,也不爱跟下头的工人打交道。
听说可以放假,在场的人都兴奋不已。累了几个月,家里老小都没顾上,总算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还有钱。”吴缨一脸讳莫如深。
这话一出,三楼外厅炸开了锅。在二楼和一楼忙碌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往上看,好奇他们在讨论什么。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大家情绪也很高涨,吴缨见小姑娘频频打呵欠,便让她回去歇息,有什么事他做不了主的,会派人到程家寻她。程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听他的。
渔北书院可没给学生们休息的时间,今天一大早程寒就照常上学。不过他底子好,没有什么疲劳感。
回家经过花大妈家,见水生站在门口,脸上有些焦急。没等他上前询问,对方就先一步跑过来,把他拉到家里。
“你,你和程家妹妹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水生吞吞吐吐,说话不明不白的。
程寒拍拍他的手臂,给他一个安心的表情,“水生哥,怎么了?”
“我……我没事,是,是你们有事。”水生急得无法站定身体,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花大妈也回来了,见到程寒,又匆忙地把他往院子里拉了拉,然后鬼鬼祟祟地关上自家小院的门。
“孩子,听大妈的,赶紧带你妹子离开金陵,过十天半个月再回来。”
程寒更莫名其妙了,“大妈,水生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眼小少年,然后双双叹了口气。
花大妈满面愁容,看他又是心疼又是复杂,“今日一早就传遍了,他们说你们是梁国公府的嫡少爷嫡小姐,因为犯了严重的家规被除族。所以才躲到金陵。”她没有把那些更不堪入耳的话告诉他。
程寒的确有些意外,他们兄妹本来就没故意遮掩身世,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认出来。
“大妈,水生哥,谢谢你们。这件事……随他们议论吧。”程寒早想过有这么一天,所以没太难受。
花大妈见他这么懂事,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大妈知道你们不是那样的孩子,大妈就是心疼……”她当然不相信外面的传闻。
这对兄妹来金陵时才多大呀,这么小的孩子,能犯什么被除族的事?花大妈自动把他们脑补成内宅斗争的牺牲品。
程寒和水生把她安抚下来后,才离开花大妈家,拐回隔壁自家小院。此时程家上下还不知道外面的传闻。妹妹昨日大概累坏了,还在睡觉,他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半晌,直到轻掩的门被推开。
“小姐,面要宽的还是细的?”闻香在院子里问。
“都行,多放青菜。”程馥边走进来边随意回了句。
程寒收回思绪,刚要开口,门外又传来朝晖的声音,说吴缨来了,有急事。
“快请。”程馥纳闷,两河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吴缨疲态很明显,但还算从容,外表也依旧骚包,“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他先看了眼小姑娘,又看了眼神色平静的程寒。
“有人昨天认出了你们,除族之事如今满城风雨。你们……要有个准备。”
程馥挑眉,但没有立即回应什么,而是先走到自己的书桌,拉开椅子坐下,“迟早的事。”
过去,在京城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无时无刻被血缘和礼教所约束。那时候名声扫地,被人唾弃,她都没怕过,何况如今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处境比之前好不止一星半,自然更没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