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談(9)

作者:白羊座张文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喝醉了吧,鬼差要伞何用?”孙克劳摇摇头。

洪宗保咳嗽了两声,眼睛不停地往四周看,外面刮起了风。他继续说,“所以说不是一般的油纸伞,是用来降鬼的,准确地说,是收鬼的行李袋,虽说一只鬼不重,多了带起来也麻烦,所以,它们才会想到来找我。”

“可我没有收鬼的技术,做的是普通的油纸伞,肯定不符合要求的。”

“你大可放心,做的时候,它们还告诉了我收鬼及制造这种伞的方法,”洪宗保得意洋洋地说,“纸伞伞面用皮纸,而伞骨、伞架、伞柄等采用毛竹制作。为了防雨,皮纸用四季青叶子浸泡柿漆粘合,再用桐油涂饰,使纸伞经久耐用。”

“竟然还有这种方法,鬼差们很有创意,”孙克劳道,“如果所说无误,这担生意,我死也要接,为了正太。”

这天以后,孙克劳就埋头在家用洪宗保提供的方法制作鬼伞,失败了十来回,总算制作出了一把满意的。

他兴奋地拿给洪宗保看,洪宗保也很满意,可是,晚上他又来找孙克劳。“鬼差们对造型方面不太满意,觉得太单调,它们不太爱方型。”

孙克劳并没有泄气,而是花更多的时间研究,将方型竹制伞骨改为圆型;提高伞的质量,伞要达到三圆(伞边圆、伞线圆、伞顶圆),并推出花纸伞新品种,在伞面上画着花卉、春燕、喜鹊等,满足女性鬼差的要求。

洪宗保为他带来好消息,鬼差们对他制作的伞评价很高。

“你现在可以把它们拿出去出售了。”

“出售,”孙克劳一头雾水,“给谁?”

“给安庆人,”洪宗保道,“这么跟你解释吧,这年代,死掉的人太多,鬼差太少,光制作那一点油纸伞根本不够用,需要批量生产,所以,它们需要你这种伞的技术传给所有的制伞匠,然后它们会大批量收购。”

“它们怎么付钱啊?”

洪宗保对着他笑,“那些跟你买伞的人群中,每一个都可能是它们。它们付给你的是阳间的钱,你就放心拿吧。”

不到两年时间,当年穷得被老婆抛弃的孙克劳摇身一变成了沟儿口街最富有的土财主,制伞业的龙头老大,儿子孙正太也上起了私塾。

事情本已告一段落,却又扯出另一件事。

一天黄昏时分,下雨的时节,某人到孙克劳的伞店来,他蒙着面,看不清脸,带来一把伞,放下便要走。

“客官,你的伞。”孙克劳在后面追。

“不,是你的伞,”来人看都不看他,道,“这是你替我们制伞的奖励。里面是你儿子的母亲,新死,被我收了。给你做个念想。”

晚上,孙克劳一个人对着这把红油纸伞哭泣。

孙正太忙过来安慰,“爹地,你怎么了?”

孙克劳擦干泪水,将红油纸伞装进一个木头盒子里,告诫儿子,“正太,这是你的母亲,不,你母亲的遗物,我死之后,将他与我一起埋了。”

后来,孙克劳才打听出前因后果。那富商并不爱马氏,玩了一年便腻了,将马氏卖与皮条客做皮肉生意,得了钱跑了。马氏做了几年□□,名声已臭,听闻前夫已发迹,没脸回来,终于投河自尽。

孙克劳再娶一安庆本地曹氏,是个本分人。孙克劳于二零一二年四月二十四去世,享寿九十有六。儿子孙正义开了个伞厂,后来倒了,去了其它城市,听说仍然是制伞。

第8章 天桥之张算命

当年天桥下一直有一个算命的老头,姓张,偶尔也会在其它地方客串,但我在天桥下见得次数最多,这里大概是他的主战场。

他穿得破破烂烂,本身没有残疾,喜欢坐在地上,双腿交叉,面前摆一个乾坤八卦阵和一本袁天罡的《推背图》,逮谁就要给谁算命。

附近的人都说他是骗子,算得不准,看他年纪五十开外,却一辈子不做正经事,他住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邻居八卦他家里十来年没有女人走动,更别谈孩子。

口碑不是很好,人也邋里邋遢,好像嘴也不甜,在算命这行,这是大计,这东西不会可以,但一定要装作大师,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虽然见人就要算,可是对方如果没有意愿,他立刻就会放弃。

受这类八卦熏陶和第一眼印象,我每每经过也不把他当回事,甚至露出鄙视的眼神,但事后想想,我和他无亲无故,没什么资格指责他。

好评判他人是人的劣根性。

我对他印象其实也没那么深,但有一回,路过天桥下靠纹身店的福利彩票店,看到好多人兴高采烈地在议论,电视上在播着得奖的消息。

其中一个人我看着特别眼熟,上前一看竟是他,算命的张老头。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议论纷纷,反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墙上的数字,两只手在迅速地转动,像是在计算,然后眼睛再次在墙上游移,嘴里念念有词:061822263233,他念的不是今天中奖的号码,我想当然地以为,他也买彩票,那是他买过的号,可惜没中。

老板见他占着座,也不买,就把他请了出去,他笑笑,收拾好挎包,戴上帽子就走。他是个瘌痢头,很早就没头发,牙齿也一部分黑,一部分黄,形象确实不够好。

我没有看他,自顾自往家赶,心里想着,这位大爷也有发财梦,看来对生活没那么绝望嘛,可是,有时候我又想,他的眼睛里好像有很多故事。

下一次看到他已经隔了一年,又是一次开奖日,我出来买牛肉面给侄子,在人群中又见到了他,这次,老板没赶他,他主动站在店外,仍然盯着那堵满是数字的墙,看得特别入神,即便有人推搡也不在乎。

我搞不明白墙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不过是一堆数字,这次,他又和上次一样双手并用,嘴角念念有词,这次的数字不太一样:32091704243012,我猜测他算的是福利彩票的号码,像这种彩票猜中六位就有奖,这次,他又多算出一位。

旁边的人应该和我一样的想法,就是个老财迷、神经病。彩票这种东西,哪有光看不买的道理。

第二年,有一回我在旁边纹身,弄完后看到旁边的彩票店又在搞开奖,但里面没有他,百无聊赖,我生平第一回 逛了下彩票店,老板问我买什么,我说,看看,然后他就没搭理我。

突然,一串数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记得太清楚了,那就是我第一回 和第二回张算命念念有词的数字,第一串前面六位一样,第二串前面七位一样。

我突然问老板,那是什么,老板爱理不理地回答,前年和去年福利彩票的中奖号码,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又不买。

然后我又问他知不知道是谁中的,他指了指一份陈旧的杂志,上面是两位中奖人的照片,里面没有张算命。

我再问,张算命有没有买,他不屑道,他从来不买,舍不得钱,就他那样,买了也不会中,天生穷命。

我很想替张算命反驳,但想想毫无意义,就放弃了。

回家的路上,我思绪万千,两次都猜中,运气也太好了,但看张算命当时计算和数字的样子,不像是运气好这么简单,他仿佛是通过计算才得出的结果。

一个连算命的本职都做不好的人,竟然懂算彩票,我一点都不信,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知道内幕消息的人,何况他根本没有买。

那么还有两种解释,一,他是穿越来的,二,他是当代刘伯温、袁天罡,否则,我真的解释不了。

第二天,我去天桥下找他,看到门庭冷落,他和以前一样,坐在修钥匙的旁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有这本事,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看到我时并不惊讶,龟壳里的铜钱哗哗作响,铜钱落在地上,他仔细地看了看,但没有正视我。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请你不要问,天机不可泄露。”

“你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吗?”

“不知道,人的生辰八字是注定的,但命运未必由它决定,我不需要知道,大部分算命的都是骗子,他们只是跟你说注定的事,譬如你命里有一劫之类,谁命里没有劫数,我知道你未来的事,但这个未来也许会改变,说了反而显得无知。”

“我怎么相信你,你们只会说好听的话,”我义正严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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