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佐助轻轻的又叫了一声:“……鸣人。”
已经干涸四十年的泪腺轰然崩塌,鸣人颤抖着把手按上他的肩头:“……我在的……”
“你不要哭……”鸣人艰难的道,可他也知道,佐助明明没有哭:“我一直在的……”
第61章
天气闷热的要死,空气中的水汽饱和度很高,可能等会要下雨。佐助坐在山洞边上,手上握着那件尺寸稍大点的晓袍,有些发愣的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他身后,宇智波带土一圈一圈帮他把绷带缠到眼睛上,力道简直像是想要勒死他,终于不再端着他那副装出来的轻佻样子,语调冷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风水门天生的温柔性子,是那种特别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佐助知道他说鸣人那边没问题是为了宽自己的心,让自己不要过于自责在意。而他就算有十分焦心,在自己面前也不会露出什么来,只是说了两句就把佐助送回了石洞——尚还记得叮嘱他‘一定要和鼬好好谈谈,鸣人那边就交给我了。’
真是奇怪,明明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竟然能让他感受到了‘安心感’这种东西。
可惜他还没等到鼬,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带走了的宇智波带土就突然杀了回来。佐助猜他应该是发觉有哪里不对了,最近自己做事稍显急躁,想来应该是漏了点破绽。
可他现下状态非常不好,头疼引发烦躁,说异空间的事宇智波带土又不信——有什么不信的?!除了没说那是辉夜遗迹,每一点都是真的!宇智波斑到底怎么挑的人,连真话假话都分不出来?!他不耐烦至极,甚至想破罐子破摔的和宇智波带土把所有一切和盘托出,之后要是他还不能醒悟就把他打服……
不行,现在自己状态太差打不过,就算要打服,也得等修养好了的。佐助烦躁道:“你轻点。”
带土:“……”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好带。
“你说是和九尾人柱力进了另一个奇怪空间,结果转头出来就把人柱力弄丢了,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暂时失明了,就在这时候又出现了个奇怪的忍者好像盯上了我一样……”带土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依言放轻:“你以为我脾气很好?”
“那怪物难缠,我都伤到暂时失明的地步,哪顾得上鸣人?你想杀卡卡西不也好几次都没成功吗?!”佐助强压下一口恶气:“至于跟上你的人——谁知道你在哪里惹上什么人,连异空间都找不到,我看你时空忍术也没那么熟练,被什么人发现了有什么奇怪的?!”
他这话纯粹迁怒,前后纵观上千年,能进辉夜空间的人也只有传承了六道余泽的他一个,带土纯靠万花筒写轮眼,能有神威这样的时空忍术已经算是奇才,进不去辉夜遗迹是一定的事。
“……”带土冷笑,也炸了:“你弄丢了你那小情人,回来撒气,别到时候……”
佐助脑子一懵,活似光天化日被人活扒了衣服,抽刀直逼宇智波带土——宇智波带土敏捷侧身躲开,并指如风向下一掠,截住草雉,另一只手扣住佐助肩膀,狠狠向下一压!
佐助伤重,又眼前漆黑,只能听着黑暗中来袭的细微风声辨别方位,到底晚了一步,被宇智波带土狠狠扣在了山崖上,左脸压着砂石,右脸压着宇智波带土按下来的手,真是自十七岁后就再没出现过的狼狈。
带土居高临下道:“省省吧,小鬼。”
佐助咬牙:“……”
“异空间的事和那奇怪忍者,你嘴硬,我就算你不知道。”带土凑近他,阴森森道:“别让我发现。”
佐助受制于人也不示弱,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冷笑着给人在净土的宇智波斑上了记眼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骗了你。”
佐助心想你要是真发现了什么,还在这里恐吓我?
带土心想这些姓宇智波的大垃圾和小垃圾,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心有鬼胎的宇智波们话不投机半句多,聊聊就要扬沙子。宇智波带土也冷笑一声:“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小鬼,受这样的伤还这么嚣张,以为自己无敌了?”
他施施然抽手,转身神威,离开了。佐助失去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而他自成年之后常年在各路异空间之中穿来穿去,对时空间的感觉本身就更敏锐一些,察觉到带土这回可能是被气大了,走的彻底,大概一去迈出了上万米,短时间内是不想再看见这个糟心的后辈了。
忍者,虽然非常强调单兵作战能力,可结合多方面考虑,基本上不会有人选择单独行动。通常行动规模大如编出几个人到几十人不等的作战队伍,常规如各大忍村常用的四人小队,小如‘晓’组织,两人结伴。哪怕是流亡忍者如当年的桃地再不斩,身边也要跟着一个水无月白。
这种形式除开彼此监视这种要求之外——其实也有彼此照应的考虑。好比如果一方受伤失去作战能力,同伴无论是帮助他抵抗敌人,还是干脆杀掉他好继续完成任务防止机密泄漏,总之比一个人要能够变通的多。
如佐助这种杀掉暗部首脑叛逃的穷凶极恶的危险人物,势必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来自暗部精英的追杀。在这种伤势下如果遇上追杀者,想来哪怕是他,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吧。
佐助费力的扶着草雉站起来,在剧烈的头痛中冷漠而厌倦的想,去你的,前后三十年,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木叶的暗部机制和行动模式了。真以为我害怕?
然而。
身侧风静树止,他却突然汗毛一炸,立刻横刀转身,喝道:“谁!”
有人来了——来者很强,就算失明,竟然逼近到这个地步他才发现!刚才宇智波带土那混蛋难道是察觉到了这个人的存在,有心教训我才走的那么痛快吗?
虽然还没有交手,不过他记得木叶的暗部中没有这样的好手……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呼吸平缓,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如果是木叶的那群毛躁暗部,早在第一时间就冲上来了……不管如何,如果没有交手的原因,现在就应该避免交手。
对着一片黑暗,佐助尽量平心静气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找我?”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刀刃微微一沉,却没有兵刃相撞的锐响,像是来者轻轻的……扶住了他的刀刃。
友善到这个地步,这就有点奇怪了。佐助试探道:“……哥?”
大蛇丸突然出声道:“不是哦,佐助君。这是一个……老人?”
听上去大蛇丸也非常疑惑。
他看不到,所以不知道来者是如何轻描淡写而又重若千钧的伸出手压下他的刀,如何深切而又怀念的望着他蒙着绷带的双眼,如何颤抖而又无声的深深呼吸。
老者轻轻道:“佐助。”
一个人的一生要听过多少次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听到喜欢听到习惯听到腻烦,听出千种情绪万种需求。可佐助从来没听到过有人能用这种语气叫出自己的名字……像是明明千言万语已经哽到了喉头,却不知该如何出口,于是千言万语也只能变成他的名字,听的哪怕坚如冷铁的心也无措起来。佐助被他叫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发酸,近乎是茫然的顺从着对方的力道放下了刀刃。
“你……”他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是谁?”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随即闷雷滚滚,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第62章
他曾经在绝望和茫然中幻想过上万次,假使有幸重逢,他要如何面对佐助,如何对着这个人说出阔别多年后的第一句话。虽然他明明知道,那幻想其实毫无意义,他再也不能见到佐助了,生死是无论是谁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可在时空阵法还未解析出的数十年间,他只能靠着这种方式饮鸩止渴。
三十五岁的时候他想,我该和佐助说对不起的。
四十岁的时候他想,在他们两个之间,道歉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他该直接说‘我喜欢你’。如果当年在木叶地下,他没有想要先探明佐助的心意,而是抢先说出这句话的话,是不是或多或少,佐助不会那样绝望呢?
五十岁的时候他想何必如此羞涩,世人听‘我喜欢你’,总觉得不够深刻,显得年轻而稚拙,他应该说‘我爱你’。虽然说起来真的肉麻,可那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