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毕竟沉浮多年,并不心浮气躁,咳了一声,随即道:“我想你大概能猜到我们为什么要在此刻见你。”
佐助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鸣人太了解他,虽然佐助什么都没有说,不过鸣人好像已经听到了他的心理活动:……废话,没兴趣,不关心。
他克制不住的,笑了一声。
转寝小春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有些急躁的道:“你……”
水户门炎看了一眼转寝小春,打断了她的话:“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想漩涡鸣人将准备移植由初代目大人细胞培育出来的手臂一事,你已经听说了。宇智波佐助,我想你大概自己心里也能够明白,虽然在刚刚结束的忍界大战中你最后选择了站在我们这一边,但这并不能掩盖你叛离了村子的罪行,甚至据我们所得到的情报,你曾经有过想要毁灭木叶的想法……”
佐助面无表情——听的有点不耐烦了。
水户门炎又絮絮的唠叨了很多,最后结尾落在一句:“……所以你要明白,村子做出的决定是不对你开放这项治疗。失去一条手臂,这也算是你对回归村子所表达的诚意。你不要认为这是村子对你的薄待,事实上你能够以自由之身回到木叶,也都是因为身为四战英雄以及准火影候选的漩涡鸣人执意要求,村子才能够对你有如此的宽大处理。”
佐助挑了挑眉,看上去没什么心情变化的样子。鸣人却有点被激怒了:四战英雄?!无论是宇智波斑还是辉夜姬,都不是他能够独自一人打倒的敌人,他算四战英雄,世界救主,佐助就不算了?!功劳全盘不论,竟然连治疗都吝啬吗?!
然而他没能想到,水户门炎还能说出更恶心的话来:“漩涡鸣人为你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为此做出一些报答吗?漩涡鸣人希望成为将来的火影,但是他对你的执着却会阻挡他的梦想的实现……包括,虽然村子对你所做出的决定是经过了成熟的考量之后所下的决定,但如果让他知道了,大吵大闹起来,就一定会成为他走向火影的阻碍。”
利用我对佐助的感情来威胁佐助这种事?!鸣人当即暴怒,可惜哪怕他暴怒,却也无法一个螺旋丸招呼到水户门炎的脑袋上。
尽管他此刻真的很想这么做。但毕竟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条手臂,治还是不治这种事一目了然,哪有什么瞒不瞒的?
卡卡西率先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水户门炎咳嗽了一声:“如何与漩涡鸣人交代这件事,便是你对漩涡鸣人的报答之一,宇智波。”
“哈。”佐助终于开了腔,说出自进了这可笑的会面后的第一句话,十足睥睨,十足嘲讽:“……可笑。谁需要千手一族的施舍。”
这囚犯毫无囚犯的自觉,说完这句话后没管任何人,站起来随手把凳子推回去,推开门,自顾自的离开了。
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对视了一眼,随即向卡卡西发问道:“卡卡西,你认为……”
卡卡西心累道:“我认为这并不是应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问题……”
转寝小春道:“那么你是觉得,顾问团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水户门炎道:“宇智波佐助是叛忍之身,卡卡西虽然你是他的老师,但作为准六代目火影,你要明白立场。”
卡卡西礼貌道:“我认为既然佐助已经回归村子,那么并不存在立场对立的问题。”
水户门炎静了一下,随即道:“你还太年轻,不明白宇智波一族是何等阴险可怕的一族。顾问团所做出的决定都是有意义的,你务必保证宇智波佐助不会与漩涡鸣人就这件事多说,这也是你作为即将作为火影的职责,你明白吗?”
卡卡西和这两位顾问对视了几秒钟,随即也转身走了出去,摆摆手道:“是是是……虽然这个问题,从头到尾都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鸣人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在五十年前,他确实曾问过佐助这个问题。自从佐助回归村子,他一向不对佐助的任何决定多做干扰,甚至当年佐助一直没有接回手臂,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私下去问了卡卡西怎么回事,卡卡西高深莫测的说一切都是佐助自己的选择。他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桩官司。
而他也是在几年之后,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在一次夜宵之后装作随意的问佐助:“说起来,你为什么一直不把左手接回来?”
佐助哂笑道:“省了吧,谁要千手一族的施舍啊。”
他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语气和此刻也并未有丝毫差别。鸣人明白手臂治疗与否从来都和顾问团的威胁没有关系,可笑顾问团白白做出这样一副嘴脸。
鼬当年评价他弟弟纯粹有如一张白纸,非常容易就会被染上各种颜色。鸣人倒看鼬未必十分了解他弟弟,这张白纸倔强的很,自顾自的纯粹着,哪里管谁把什么颜色往他身上糊来糊去呢?
这种人,这么多年来,他也就见过一个佐助。鸣人在回忆中看着佐助远去的背影,世界的边缘逐渐模糊,知道这回的事件就算完事了。
不管过了多久,每次见到你这样灼灼盛放着的样子,都耀眼的让我睁不开眼来。鸣人默默的想。
世界的边缘又清晰起来,逐渐变成一个居酒屋的样子。鸣人悄无声息的踏进这嘈杂的人群。
随即他毛骨悚然起来。整个居酒屋的人都在议论一桩忍界的盛事——七代目火影和日向宗女的结亲,这些人好似自己结婚一样,议论的热火朝天,鸣人目光盯着坐在柜台边上安安静静喝酒的人,听的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是他自觉永远都对不住佐助的地方。可能的话甚至这辈子都不想想起来,可偏偏这科学忍具诚实的反映了佐助的记忆,这居酒屋的一分一毫清晰可见,甚至每个人的面目举止都栩栩如生,比刚才的火影楼清楚一万倍——所以哪怕那个人喝酒时的样子沉默安静,鸣人也明白他心里是何等的在意。
没有那么痛彻骨髓,你怎么会连天色飞鸟烛火灯光都记得这样历历在目呢。
鸣人怔怔的走近他。
佐助扶着额头,脸上已经泛起了点红晕,手边站着一只歪着头等他的忍鹰。他克制,心里难过,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鸣人默默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静了一会,又喝了口酒,管店家要了一张纸,然后又对这一张纸放空,静默无声的坐了很久。
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寿’。
写完之后他把纸条卷起来塞进忍鹰脚上系着的信筒里,随即又要了几瓶酒,痛饮至满店的人走的精光,最后毫无防备的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鸣人站在他身边,徒劳的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发,说你不要哭。可他还是骄傲,脸上果然没有泪,于是连安慰都很难说出口。
这回他跟着佐助的时间更长一些,看着佐助醒过来后打理自己,又幽灵一样跟着佐助走进毫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佐助警觉,总会因为一些动静突然的回过头来,鸣人就站在他背后,每次碰到这种时候,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自己,在与自己对视一样。有时受伤,运气好的话就被各种猎户村民大蛇丸捡走,于是鸣人知道他身上的那些伤痕都来源于哪里。
而隔着中间的错过和时光,他们两个总是在同样的地方看同样的月色。佐助走在毫无人迹的森林里,入夜休息时鸣人便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生火烤鱼望天,过的像个禁欲苦行的僧人,直到一个月色透亮的夜——
他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鸣人以为他伤口痛,可他最后扶着额坐起来,好像也很没有办法似的静了很久。鸣人静默无声的看着他裤子上支起来的部位。
以前同期的男性朋友之间偶尔也撞见过这种情况,要么就知情识趣的装作没看见,要么就十分损友的上去嘲笑一两句。可看到佐助碰上这种情况,鸣人却觉得自己像个什么石像一样,说不出什么话,不能有什么想法,只能站在这里,静默无声的看着他独自处理。
可佐助并未抚慰自己,他只是靠在树干上,很疲惫似的,眼睛都有点要睁不开:“鸣人。”
有如惊雷。
果然雷声骤起,佐助回手按在自己后颈上,电光一闪而过,随后什么生理反应都止息了。鸣人不知道原来千鸟还能这么用。他半跪在佐助微微敞开的双腿之间,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