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信伸手拿过那杯还剩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当然是来看看皇后在做什么?”
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是揽着舒锦芸的肩膀,将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舒锦芸挣脱不开,最后放弃了挣扎,低声道:“绿浮没告诉你吗?”
“……”
趁着对方那一瞬间的愣神,她用了些力,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并拉开了些许距离。
程奕信没有再勉强,整理着衣袖问:“皇后学这些作甚?”
“保护自己啊!”
“你是觉得朕不能保护你吗?”程奕信的脸色瞬间阴沉。
舒锦芸一下子警觉起来,如果答“是”,无异于是在挑战程奕信的威信,如果答“不是”,万一他不让自己练了怎么办?
“这……”她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也没想到合适的回答。
屋内气氛如此焦灼,白音识趣地将一众宫人领了下去。
映儿三步一回头,面露忧色地合上了门。
舒锦芸的脸色随着他们的步伐,逐渐变得凝重,你们快回来啊!别独留我一人,孑然一身,凋零在程奕信手里面!
人一走,屋一空,程奕信的“封印”也就解开了。
“还是皇后想练好身子,好和朕……”程奕信欲言又止,撩拨得恰到好处。
第16章 香囊
舒锦芸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没人了,你又开始了是吗?
她笑意盈盈,“皇上说笑了,只是臣妾觉着做皇后什么的,太危险了。”
我会告诉你是为了打人更爽吗?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她暗想。
见对方没有回应,她幽幽地补充道:“连皇上都会被刺,这个皇宫没臣妾想象的那么安全,要是臣妾不学着点,万一遇袭,没了命,哭都没地方哭。”
果不其然,程奕信脸色一沉,眼神里的冷意隐都隐不下。
“你这是在怪朕?”他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有力。
舒锦芸逞完口舌之快就怂了,特别是对上那双纯黑的眸子,冰冷得可怕,能把屋内的烛火都冻住似的。
冬季的天黑得特别快,刚刚还有几抹斜阳的天空已经被黑暗吞噬,依稀之中还能看得出些许蓝色,墨蓝墨蓝的,透着一股寒意。
“臣妾哪有资格埋怨皇上?”仗着程奕信对原身的喜欢,舒锦芸继续口无遮拦着,“不过是想靠自己,危难时刻还是自己最靠得住了。”
这些话确实是她的心声不错,但这绝不是她初衷。
“以后朕会保护你。”程奕信说得轻柔,手下却用了不少力,将身侧的人重新拽入怀中,“以前是朕太自以为是了。”话里满是自责、不甘与后悔。
他以为远离就是保护,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自己,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其实都是自己无能的借口罢了。
撞入一个结实胸膛的舒锦芸,感受到另一个韵律的心脏跳动声,她的心漏跳了几拍。
为了避免自己沦陷在这温暖的臂弯内,她立马从中抽离出来,“我明白,我也理解。”但她不能接受。
在她人生中的前十几年,她已经习惯了靠自己,现在她也是如是想的。
程奕信的面上闪过一丝欣喜,情不自禁地俯下了头,将唇奉上。
可近在咫尺的那双丹唇快速的闪开了,他擦着那张滚烫的侧脸,吻上了红得透光的耳垂。
“嘭--”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般,舒锦芸顿时僵在了原地,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一分。
他沉声问:“为何要躲开?”含在喉咙里的声音有着独特的魅力,充满磁性。
“我还没准备好。”舒锦芸的声音细若蚊蝇,还微微带颤,如若台前的烛烟一样飘忽不定。
“为何?”
自己和他认识不过十天,如此卿卿我我,她属实接受不了。
当然,这些话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
“当初臣妾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接受宫里的一切,接受皇上的冷漠。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就要臣妾接受您的爱意,臣妾做不到。”
“你在说谎。”程奕信望着她的眼道。
舒锦芸心下一惊,但这些都是原身的心声,应该不算是说谎吧?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她故作镇定地问。
“因为你用了‘臣妾’二字,若是只有你我二人,且是真心实意的话,你绝不会用那两个字。”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说话习惯罢了,皇上多心了。”舒锦芸为自己开脱道,“您就当臣妾无聊,去习个武,锻炼一下身体。”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逗留太久了,这男人竟该死的执着,再聊下去她非被逼疯不可。
“皇上、娘娘,晚膳准备好了。”门外的白音隔着门禀道。
“进来!”程奕信放开了怀中的人。
“去吃饭吧,”她握上了舒锦芸的手,十指相扣,“下午忙活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吧?”
舒锦芸低着头,躲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偷笑的目光,在程奕信的牵引下,坐到了桌前,埋下了头,像极了高中时早恋被教务主任得个正着的小女生。
等上齐了菜,白音从袖中掏出了一根银针,在近十道菜上一一试了过去。
舒锦芸不免疑惑,银针真的能试出毒来吗?程奕信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谨慎了?前几次也没见他试毒啊?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程奕信解释道:“最近形势严峻,不得不防,你也要小心点。”
虽然不是很明白,舒锦芸还是点了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席间,程奕信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事无巨细。
“当自己查水表呢!”舒锦芸小声嘀咕着。
程奕信为其夹了块乳鸽翼,侧头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舒锦芸随口应付着,“臣妾在感恩皇上的关心。”
“那以后朕要多多关心皇后了。”程奕信宠溺一笑。
“可……”
以为小太监急匆匆地贴着墙进来,趴在白音的耳边一阵嘀咕。
舒锦芸收了声,竖耳偷听着,“……苏先生已经暴露了,宣王的计划有变。”
原来是朝廷的事,与自己无关。
她撇撇嘴,扒拉着多出来的乳鸽翼。
白音一脸严肃地向程奕信复述着,转眼间程奕信的脸色和他一样严肃,剑眉紧蹙。
“宣舒御史进宫。”虽然他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舒锦芸听得一清二楚。
宣父亲进宫作甚?宣王与舒家有何关联?
她想得出神,一个没注意,将那块鸽翼挑拨出了碗沿,掉到了桌面了,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程奕信注意到了心不在焉的她,转过身问:“怎么了?”
她讪笑:“没夹稳。”
“用完膳,朕要回乾政宫,不能陪皇后了,皇后应该不会生气吧?”程奕信又为她夹了另一只鸽翼。
“没关系、没关系,政事要紧,”舒锦芸笑得灿烂却隐晦,“皇上不用理会臣妾这个闲人。”
“既然皇后这么闲,不如就替朕绣个香囊。”
舒锦芸夹着鸽翼的手一抖,差点又掉到了桌上。
她好不容易将那块鸽翼弄回碗中,抬头可怜巴巴地瞧着程奕信,道:“司织房的绣女们手艺都比臣妾好多了,还是让她们绣吧?”
“皇后不是闲吗?而且学学刺绣,可以磨炼皇后的意志和耐性,对皇后习武也有好处。”程奕信收回了含笑的目光,
舒锦芸冷哼一声,“那就多谢皇上好意了。”
“不必客气,希望上元日朕可以戴着皇后亲手绣的香囊同游闹市。”
……
程奕信匆匆吃完,便离开了,舒锦芸送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她太难了。
皇上一走,映儿就张罗了一堆锦帛、金丝银线、绣架子,搬到了寝内。
“别吧!这么快,还有十几天,慢慢来嘛!”舒锦芸撒娇道。
映儿苦口婆心地劝着:“娘娘什么手艺,您自己还不清楚?早些开始,给自己留条退路,若是以后实在不行,奴婢帮您补上。今晚您先把图样画好,心里好有个底。”
“那不如你直接帮我做,也省了好些事。”舒锦芸的眼珠像只麋鹿般灵动,在轻摇的烛光中,狡黠可爱。
映儿连忙打断了她危险的想法,“这可是欺君之罪,奴婢可担当不起。”一副你要死,但不要拖我下水的表情。
舒锦芸抿抿嘴,道:“好吧,但绣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