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她对孩子的思念让先帝对她渐渐疏冷了。
但有人忌惮她当年的盛势,便想落井下石,除之而后快。
一年先帝寿辰,嫔妃们献礼,她与往常一样为皇上画画题词,装裱起来封在礼盒中呈献上去,然而,当先帝打开时,脸色骤变,狠狠的将她的书画掷在她脚下。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拿起画,发现画虽没变,但题词却变了,先帝指着她愤然说道:
“你自怨‘彼物而新’,恼朕‘瞀于淫而不悟’,那你自己便去冷宫清净,省得彼此见了烦心!”
尽管她拼命的否认这诗是自己写的,可皇后招来的笔记鉴定之人却一口咬定是出自颖妃之手。
她百口莫辨,哭昏在地……当她醒来时已是身在冷宫,迎接她的是冰冷的墙壁和破碎的窗户。
那年的冬天是那么的冷,冷得她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唯一能让她暂时摆脱现实的时候,便是晴日里她裹着一条破毯,在院子里倚着花台昏睡一会儿的时候。
在梦里,她带着小王子和小公主,在桃花树下追逐嬉戏,先帝在一旁温柔的注视着他们……她以为她这一生就这么过了,可一个侍女的出现让她感到了一线生机。
那便是她当初在青楼门口救下的苏锦绣。
苏锦绣乃魔族和天族混血,本来这一脉就少见,这女孩便被心怀不轨之人抓来卖到了青楼。
当时夏颖儿坐着轿子路过时被一阵鞭打怒骂声吸引,见一黑皮肤的银发女孩咬着一个壮汉的手不松开,那壮汉一边骂着难听的话,一边用鞭子抽她的背,血溅四处,那女孩仿佛不觉疼痛,眼泪也不流,依然死死的咬住不放,唇齿之间隐隐的看到了血迹。
夏颖儿被她倔强倨傲的眼神怔住了,让家仆救下了她,并为她赎了身,带她回了太守府。
从此,苏锦绣便成了她的贴身侍女,也是她形影不离的朋友。
后来她进了宫,因苏锦绣长相异于常人,不能再陪伴她左右,两人依依惜别之时,有一道人经过太守府门口,一边脸是个妖魅异常的美男子,另一半脸却被半边铁面具遮住,他一见苏锦绣便说她天赋异禀,是个修练的奇才,硬要收她为徒。
苏锦绣见再留太守府也是枉然,便随这个男人去了。
十几年后,苏锦绣得知夏家的衰落便终止了修行,托夏家最后一点人脉混进了宫中。
她染了头发,扑了脂粉,成了一名普通宫女。
两人再在冷宫相见时苏锦绣泣不成声,那泪水在她扑在脸上厚厚的粉中冲出两道痕迹,反而逗笑了夏颖儿。
两人就这么肩头相靠、手拉着手在院子里面絮絮叨叨聊了整整一天。
苏锦绣暗自了解到,害夏颖儿的正是皇后。
皇后怕颖妃的两个孩子威胁到嫡子夏侯巽的太子之位,便暗中买通稳婆,让她生产不顺,两个孩子生生憋死在肚子里面。
后来见皇上依然对她念念不忘,便使人仿了她的笔迹,调换了她的诗画,那认笔迹之人自然也是跟皇后串通好的。
“皇上爱她的才华,那就让她的才华让皇上感到厌恶!”
这便是皇后的计谋。
苏锦绣将这一切告知夏颖儿时,夏颖儿紧紧的攥着那两件小小的肚兜泪如雨下,这些年来她都舍不得当时她亲自为这两个孩子缝制的肚兜,即使她没有缘分当这两孩子的母亲,也舍不得扔掉。
苏锦绣见夏颖儿只是哭泣,一把抢过两个肚兜,一个火诀便烧成了灰烬。
夏颖儿大惊,哭天抢地的要去爪那纷飞的灰末,被苏锦绣牢牢的制住:
“姐姐,你这么天天哭有用吗?
你哭瞎了双眼那小王子和小公主能回来吗?!
你还不如想想现在,想想怎么为那两个孩子报仇,怎么帮帮老爷老夫人,怎么救救你自己吧!!”
夏颖儿被苏锦绣摇得快散了架,等苏锦绣停下来时,夏颖儿怔怔的问:
“怎么救,我在冷宫这中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我怎么救自己?!
你告诉我!!”
苏锦绣说:
“我有办法将皇上引到这里,但剩下的要看你自己。”
“可我不想,我不想和再和他……”
苏锦绣说:
“可是你必须这么做,他是天子,是可以掌握你和你家族命运的人。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这样,如果你实在觉得痛苦,我有样东西……”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这是什么?”
夏颖儿拿着瓶子打开嗅了嗅,一股浓烈的甜香袭来,她顿时觉得头昏脑胀,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涌起,不知不觉迷离起来……
“姐姐,姐姐?”
苏锦绣又摇了摇她。
夏颖儿顿时回过神来,她惊愕到:
“这东西是!?”
“是的,这是我配的,我知道这种东西是不能用在皇上身上的,可你若是服了这个药,可以让你……进行时心里没那么痛苦……”
苏锦绣委婉的回答到。
“锦绣,你,你竟然会这些手段,你想让我这么做!?”
“当然不想!
可姐姐,你不这么做你连命都不保啊!
我不想你死!
我知道你会支离破碎,但是就算你支离破碎了,我还有机会将你复原,可是你若是死了,那才是永久的失去啊!”
夏颖儿叹了口气,说:
“若是为了你,我便愿意。”
说完便把那瓶药揣在了怀里。
复宠后的夏颖儿在苏锦绣的帮持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从逼迫皇后自杀到篡改遗诏,从诛杀反对她垂帘听政的大臣到设计陷害远征西乐国的夏侯巽,那铺天的荣华和权势背后是一道道冰冷的旨意和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首,她并不喜欢这样,但夏侯珅还年幼,夏侯巽手握重兵,朝臣中还有不少皇后的党羽,她若不步步为营,只怕会落得比在冷宫中更惨的下场。
她将她的封号从
“颖”
改
“影”,让自己时刻记住当初在冷宫中对影成双的潦倒窘迫,只有这样,她才有动力继续扮演这太后的角色。
坐在太后宝座上没有让她感觉到快乐,唯一让她展露笑颜,倍感温暖的,还是跟苏锦绣和夏侯珅三人一起的时候,可现在随着夏侯巽的大军逼近,她惶惶不可终日,她不是怕失去太后的位置,而是怕失去她最亲近、最爱的人……
“太后,苏国师来了。”
一宫女在岸边向水池中的人禀道。
池中人听到后,猛的站了起来,将额前的发丝拢到颈后,露出一张皎洁明艳的面容。
夏颖儿虽位居太后,但年纪却不过三十六七,保养得光洁无比的肌肤如雪莹般剔透,乌发如墨,若不是眉目间那一抹沧桑寂落,真如二八年华无疑。
“让她进来。”
夏颖儿说道。
仕女让进苏锦绣,见夏颖儿正用秀美的双臂赶着那一池花瓣,便笑着说:
“姐姐一人寂寞,这池水香味合我意,不如妹妹来陪你吧!”
说完,屏退左右,自除了衣物走如池中。
夏颖儿任由身后之人轻轻勾勒着她肩背的线条,酥痒的感觉让她发出一声轻笑,苏锦绣见她凝脂般的雪颈,忍不住将唇印了上去,细细密密的吻着。
夏颖儿似乎很享受身后之人亲昵的动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一声
“唉…”
的叹息,打断了身后之人的动作。
“姐姐可是恼那夏侯巽谋反一事?”
苏锦绣抬起头问。
“嗯,本来那夏侯巽手握兵权着实令人忌惮,但因为有你,他迟迟不敢有所动作,我们才有时间诛杀异己,巩固自己的势力。
可是现在他请来了清峰派的掌门人来助他,那林掌门可是清碧灵主,我们如何抵挡,只怕你我即将亡命于此…”
“姐姐休要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清碧虽为上古圣物,杀戾之力却弱。
林清墨虽道法高深,但只要出奇不意,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只要灭了他,那夏侯巽便成了没有爪的鹰,任他折腾也翻不起这天。
再说了,我们这些年在宫里磕磕绊绊那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哪一次不是生死悠关的,这场面见多了,还差这一个不成?”
“妹妹,你这么为我和珅儿做了那么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