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难自抑+番外(37)

那黑衣人无疑是砸了楚何渊的场子,此番京城闹出了这样的事,双方还动起手来,其中洛王府与荆阴侯府似乎也被卷入其中,楚煜再怎么也是不能坐视不管。

楚嵘望天,她那皇叔叔不会要问责楚峥尉迟渡吧?

她又骂了一句离谱。

等了一阵,外头的嘈杂声不再那样响亮时,先回来找她的是尉迟渡。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瞧见了她手臂上的猩红,眉间拧成个川字:“你受伤了?”

楚嵘冲他宽慰一笑:“没事,就一点小伤。我哥呢?”

尉迟渡面色稍缓:“有平民受伤了,世子还在周转。”

“刚才那个……是楚何诀吗?”

尉迟渡小心牵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着她的伤口,道:“不知。”

“你和我哥刚才那意思……这动乱,同你俩有关?”

察觉到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尉迟渡轻轻放下她的手,将染了血的袖子往背后隐了隐。

“只是为了保护你。”

一句“我不信”,楚嵘没说出口。

混乱之中,楚峥带她先走,尉迟渡断后,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也许连尉迟渡自己都没有注意,他的脸上沾了血。

指甲盖大小的血块,在他的眼角靠下一点儿,为他那张冰冷漠然的脸,增添了一丝残忍的血性。

什么样的自保,需要狠戾到这种地步?

对于尉迟渡低下头看来的担忧的目光,她逃避般地看向别处:“我们回去吧。”

二人回到侯府,尉迟渡将她送到屋内,青黛随后就提着药箱跟了进来。

楚嵘的伤在手臂上端靠近肩膀处,为了方便包扎,需要脱下外衣。青黛将纱布药酒一一备好,朝尉迟渡欠了欠身:“还请侯爷回避。”

尉迟渡看了楚嵘一眼,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楚嵘这头还闹着别扭,觉得尉迟渡不同她说实话,还把她当外人。现在尉迟渡还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心里这火就直往上窜。

但当青黛将药酒往伤口上一擦,她还是没骨气地嗷嗷直叫。

“疼疼疼疼疼……”

青黛退开手,俯下身往她伤口上吹了吹,等她稍微适应后再继续下一步。

“郡主再忍忍,马上就好了。”她动作越发轻起来。

楚嵘哪是一个吃的了苦的,疼得一身在抖,再疼一些她是能直接扯开嗓子鬼哭狼嚎了。上回被割了腕子,伤口都是在昏迷中被处理掉的,也没受这么大罪。

楚嵘觉得委屈:“好疼啊,我要落泪了。”

青黛一阵好笑:“郡主这样禁不住疼,以后十月怀胎生娃娃,哪遭得住呀?”

楚嵘想,就这她都能痛个半死,还生孩子?

不生了,绝后吧。

“这倒让奴婢想起三年前,侯爷刚从战场上回来那阵子,一身是伤,没一处好皮。上药时一声不吭,换药时纱布连着新皮一起掀起来,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得。哪怕是奴婢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心悸呢。”

“他……伤的很重吗?”

青黛的笑容有些苦涩,字字都砸在楚嵘心上:“怎能不重,他带着那么一点人,从敌军阵营里杀出来,援兵到时,已不成人样了。”

“……复命时,侯爷笔挺挺地跪着接了旨。回到府上才知道,那哪是笔挺,是断裂的肋骨扎入血肉之中,根本无法弯身。就连那双玉石一样的手,也断了一只……那几个月,简直生不如死,他痛时,便借酒麻痹身子。纵然后头痊愈了,这酒,是怎么也戒不掉了。”

“侯爷他有今日,全是他用命换来的。”

楚嵘的心揪起来一样疼。

沙场之上他杀敌无数,却没人知道,他伤人一千,自损三百。一人一刀,砍在别人身上,旁人也一人一刀,礼尚往来地还到他身上。

“侯爷昏迷那阵子,手里攥着一小块碎玉不放。”青黛轻柔地将纱布缠上她的手臂,继续道:“有一次我瞧见了,便小心取出来收好。侯爷醒来后以为弄丢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对我发火,他还说……”

楚嵘抓住青黛的手,急切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那碎玉不能丢,因为那是将军去世后,他仅剩的信仰。”

楚嵘:“……”

像是被凿了一个窟窿,她胸口簌簌漏着风。

仅剩的信仰。

他是在多孤苦无依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那简直是孤注一掷地在连块浮木都没有的汪洋大海之中漂流。

那八年,他或许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叫楚嵘,知道她是京城洛王府的掌上明珠,皇帝亲封的长柔郡主。

她无上尊贵,万众瞩目的时候,他却在最肮脏最惊险的战场之上,断手断脚,在血泥混杂的土地上、高高举起的刀剑之下,以她为信仰。

就算他有事瞒着她又怎样?他深深爱着她,不就够了吗?

尉迟渡换了身衣服,正打算去看楚嵘,还未敲门,里头便冲出来一道人影钻进他的怀里,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展开手抱住她,道:“怎么了。”

她自他胸口抬起脸,眼睛红红的:“你、你亲亲我......”

尉迟渡愣了愣,随后低下头在她微微肿起的眼皮上轻轻啄了一下。

楚嵘说话有些急:“不够,我不要这个。”

尉迟渡抱着她,有些困惑:“郡主怎么哭了?”

“不要郡主,你叫我名字。”

“……”

“你快叫一下。”

“……楚嵘。”

仿佛那一声叫唤给了她勇气,楚嵘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她像一个孩子依赖着他:“我要这个……”

尉迟渡的回应是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凶狠地吻了回去。

青黛还在屋里头收拾药物,听到动静大气也不敢出,背过身装木头。

亲了一阵,尉迟渡松开她。可楚嵘不知是怎么回事,耍起了性子,仰着脑袋往上凑:“还要……”

青黛臊得扶额,心想:我太难了。

尉迟渡把人往下压了压,无声拒绝了楚嵘小孩子气的请求。

楚嵘一脸受伤的看着他。

尉迟渡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强行把身体里的躁动按捺了下去。

“怎么哭了?”

楚嵘锲而不舍道:“我还要。”

“……先说说怎么哭……”

“我还要。”

尉迟渡终于控制不住,略有些粗暴地把人推进了屋里。

然后六只眼睛尴尬地就对上了。

青黛哈哈两声,提起药箱落荒而逃。

二人在房中好一会,楚嵘的情绪才稍有缓和,神清气爽地推门出来。尉迟渡跟在她身后,还是那副死相,嘴角却多了一个咬痕。

楚某人发现以后,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呀,真不好意思,下嘴有点狠。”

尉迟渡:“……”

正午那场动乱,楚峥在他们后头全身而退,怕楚嵘担心,派人往侯府递了消息,要她安心养伤,万事小心。

晚上时,楚嵘躺在床’上,想起黑衣人说的话。

“你和尉迟渡,别太亲近。”

他说的太亲近,应该是指夫妻洞房吧?纵然她和尉迟渡还没到那种地步,但自己的私事被旁人提醒,叫个什么事?总让她觉得,她与尉迟渡干的每件事,都被人家了如指掌似的。

所有疑惑,都堆到了第二天,她一并丢到了楚峥身上。

“荆阴侯没一起过来?”

楚嵘摊手:“中元节那事儿他得去善后,一早就出门了。”

楚峥了然地点了点头。

“说说吧,昨天怎么回事儿?你和尉迟渡。”

楚峥笑了笑:“什么怎么回事?不就那回事吗?你问过荆阴侯没有,他怎么说的。”

“你少套我话,快说。”

楚峥耸肩:“我带你先走,他断后,没什么不对啊,不都是为了保护你吗?倒是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

“呸。”楚嵘踢了他一脚,“我要是信我还来问你吗?”

“真没什么。”楚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真诚,“我能坏你吗?”

楚嵘斟酌了一下,既然他与尉迟渡都这么说,那必然是他们想让楚嵘知道的就那么多。就算不太相信,但关于他们的事,她也不好插什么嘴,想来也不纠结于此了。

“昨天那个人,什么来头?”

楚峥叫来人送上一壶酸梅汤,头也没抬:“你道是谁?”

“我觉得他那口气,有点像……三哥哥。”楚嵘看着他微怔了一下,倒茶的手极不自然地抖了抖,心下更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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