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嵘这话羞辱人的功力太厉害,再傻的人也听得出来这是骂人孙子呢。大胡子气的双眼充血,吼道:“你骂谁孙子呢?”
“你们是新来的吧?这条街上人人见了我都得喊一声姑奶奶,怎么到你这儿就变谱了?来这儿打劫也不打听打听,这凤凰楼是谁当家?那野狗撒尿也知道找个好地,到了你这怎么连脱裤子也不会?”
楚嵘驳得太猛,楼里顿时没人敢出声。
大胡子气极:“你一个娘们……”
“你这么砸我场子,不怕我那当王爷的爹满城逐你?”
楚嵘在京城能横着走,那必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有一个必杀技,便是报上名讳,把家里人人敬畏的皇室关系搬上台面,但平时却也不屑用。只因这些个粗汉膀大腰圆,指不定动起手来,她和她这酒楼里的客人们都得遭殃。倒不如主动报上名讳,震慑一下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果不其然,这一干人的气焰瞬时便消了。
“你,你是……”
“还不快滚!”
楚嵘一介女流,本吼不出气势,可在场各位都觉得老板这一嗓子颇为骁勇。那一干人走后,还有几人含蓄地鼓了掌。
其实那一瞬间她是害怕的,她再嚣张也不过是一个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女子,真动起手来,她尚且不能自保,别说这些客人们了。
楚嵘在底楼坐了会儿,确定那些人不会回来之后,才起身准备回到她休息的阁楼。
不曾想,路过一处雅间,里头穿出的声音拦住了她的脚步。
那像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哽咽着说话也断断续续:“公子……哪怕是侧室也可以的……”
楚嵘脑子里顿时有了一男人有了新欢抛弃旧爱的画面。现在这种男人太多了,在外头花天胡地,抛弃自己的糟糠妻,如今竟然还要把她降为侧室。
楚嵘不禁咋舌,可就算再怎么可怜那位女子,她也不好意思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这离开的步子还没迈出去,里头便传来了瓷器碎裂的闷声。
抛弃就算了,还要打女人?不得不说,楚嵘内心戏是真丰富,一想到这里方才那股劲又上来了,终是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那门:“这位朋友,我劝你……?”
雅间内,尉迟渡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楚嵘,茶杯的碎渣扎进他骨节分明的手里,不断往外淌着血。
那瓷杯是被他捏碎的?怪不得方才听到的碎裂声不如摔砸在地上的那般响亮。
一旁跪坐在尉迟渡腿边的女子见状也是慌了神,忙上前捂住他手上的伤口。
竟然是李姝奕。
楚嵘:“……打扰了。”
她深知李姝奕对尉迟渡有那意思,不过她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低声下气,居然还主动提出要做个侧室。
楚嵘觉得她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尉迟渡:“留步。”
楚嵘在心里哭爹叫娘,你们这家务事我是真的处理不了啊哥!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楚嵘还是做了一个老好人,连哄带骗地差人把李姝奕送了回去,回头又想把尉迟渡这尊大佛给哄回去,可后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尉迟渡受伤的手搭在座椅把手上,看着楚嵘。
楚嵘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李姝奕也挺好的,也没什么缺点,你何不……”
尉迟渡却道:“手疼。”
楚嵘:“……”
第4章 喜欢
楚嵘叫来张二蛋来给他包扎,可这厮笨手笨脚,包扎不成,还屡次弄疼了这位贵人,惹得他频频皱眉,她只好亲自动手。
那人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极为干净,光从这双手来看,谁能想到这是一位将门之后呢?
楚嵘生怕动作大了,便将他这双玉手碰碎了。
他手心斑驳着遍布细小伤口,她轻轻将药抹匀,学着小时候她老爹对她那样细心吹了吹他的伤口,才慢慢将纱布一层一层卷了上去。
尉迟渡脸上不露喜怒,只盯着她的睫毛看。
待到包扎完毕,尉迟渡才道:“有劳。”
楚嵘拍了拍手:“不劳不劳。”
尉迟渡道:“让郡主看笑话了。”
楚嵘低头收拾药箱,道:“人没事儿就好。既然公子不喜欢李姝奕,将人推开就好,何必动手伤了大家情分呢。”
她余光瞥见尉迟渡似乎笑了一下,如流水般清澈好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如若不然,怎能引得郡主破门而入?”
楚嵘:“……”
楚嵘:“那摔地上声音不是更响吗?”
尉迟渡:“只想让郡主一人听见。”
那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话语间的真诚让楚嵘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尉迟渡从身侧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后,里头竟然是楚嵘一直想要的那个玉冠。
这玉冠其实就是发冠,楚嵘垂涎的正是上头镶着的一颗通体血红的奇玉。而此时这颗红玉,不知怎么的,印的她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楚嵘心头又是一跳:“你……”
“早闻郡主喜欢玉器,那日宴席上不巧探得郡主所想,便寻了些路子,今日特意送来。”
楚嵘心里欢喜,却没作声,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但除了欢喜,心头偏生出一种酥痒的意味来。
怎么他那张明明那么冻人的脸,偏偏就让楚嵘这么……心痒?就因为他投其所好,弄来了玉冠?
楚嵘暗忖:我平时也不肤浅啊?
像有什么哽在心头,楚嵘终于憋出了一句:“谢谢。”
尉迟渡本没打算久留,这便站起了身子,道:“如此,便不叨扰了。”
楚嵘上赶着把人送到门口,刚客套完两句,余光便见酒楼里有些人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本,飞快在上头记了什么。
得了,她和尉迟渡之间,恐怕又是有一段风流韵事要传。
尉迟渡走后,楚嵘叫来了一旁的张二蛋。
“尉迟渡来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
张二蛋:“老大,我正想去说,那帮人就来闹事了,我没来得及。”
楚嵘叹了口气。
“老大,你这是不喜欢人家来咱们这儿?”
楚嵘想了想,答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太好,有点别扭。”
“那你就是喜欢人家呗。”
“……”
楚嵘本想借着记性不佳,不去侯府赴约,甚至还怕尉迟渡亲自来请,连夜带着《美男谱》回了王府。不曾料,楚嵘这一觉睡醒,眼睛还没睁利索,尉迟渡就上门来了。
楚峥在外头敲门:“楚嵘,快起来,尉迟侯爷来了。”
楚嵘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坐起,回道:“他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还嫌我和他的流言不够精彩?”
“是咱爹请他来的。”
楚嵘:“那让爹招待他就行,我再睡会。”
“爹说你要再不起来,他就亲自来绑你过去。”
她骂骂咧咧地起床,动作大了些,一不小心便将她那《美男谱》连带枕头一起扫到了地上。楚某人晨起头昏,半眯着眼去洗漱穿衣,但也没注意。
楚嵘的房间一般没有人会进去,就算是府上的侍人也因为楚嵘不喜,而避免直接进入楚嵘的房间清扫,除非她亲自召人,否则她那房间里,平日里连鬼影都见不到。
到了前厅,只有楚峥在一旁坐着喝茶,她也跟着坐下等了一会。后来才知道,尉迟渡正和他那老爹在书房谈事,根本没她什么事。
花里胡哨!
楚嵘一手劈断了一旁新折来的百合。
“我回凤凰楼了,问起来就说我事务繁忙。”
楚峥:“别啊,爹让我把你留住。”
楚嵘:“再见。”
还没走出两步,尉迟渡与楚洛姗姗来迟,挡住了她的路。前者见她,什么也没说,颇为有礼地朝她点了点头。
这一眼看去,楚嵘心里那股子劲儿顿时就消了一半。她承认,对拥有漂亮脸蛋的男人,她没有抵抗力。只是因为这人被叫醒,楚嵘依旧神色不善,瞪着尉迟渡不放。
尉迟渡:“郡主?”
她那楚洛老父亲慈祥一笑:“小女盯着侯爷瞧,是在表达爱意。”
楚嵘:“???”
爱意二字在她耳边萦绕不绝,楚嵘横手一劈,手边的百合彻底遭殃。
一头楚峥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死死捂住嘴巴不笑出声。一头尉迟渡明显愣了一下,探不明喜怒。一头那老父亲楚洛,目光更加慈祥地不断在楚嵘尉迟渡之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