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言摇了两下下头,想把脑子里一团有色废料全甩出去,都怪平时垃圾话说得太多,这种时候还又是记忆力想象力最活跃地时间点。
要命。
开完门,陆成蹊跟在她身后进去。
家里有备用拖鞋但都是女款,粉红色长耳兔穿在一米八九高的男人脚上尤为搞笑,江瑾言忍了忍笑忽略去看它,“你先坐,等我会儿。”
陆成蹊被安置在沙发上,江瑾言翻了翻冰箱找出两瓶纯奶放茶几上,“酒没有,实在忍不住只能喝奶了,等我半小时,江爷带你飞。”
她一头钻进厨房忙活,刚刚从便利店带了一大购物袋的火锅调料,两人份,应该绰绰有余。
厨房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客厅里陆成蹊仰头靠在沙发上出神。
顾崇江警告他不能再对江瑾言提供帮助,哪怕一点点友好的苗头都有可能让她灭亡地更快。
顾崇江既然公然答应留人就不会做得太赤裸明了,可弄走一个人哪里要多少手段,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就足够。
明明心里告诫自己绝不再躺这浑水,可陆成蹊还是来了。
他今晚心情实在糟糕透顶,所以在女孩亮着眼睛说我带你做更有意思的事情时他竟然鬼事神差地点了头。
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就觉得那应该让会他心情好很多。
隔着大半个客厅,厨房里已经飘出浓郁的香气,闻着就很妥帖很舒服的味道。
从他进入顾家开始,再也没闻过的味道。
江瑾言煮完火锅底料就把小锅端了出去。沙发上的人还是神色恹恹,不过比刚刚多了些人气。
随着陆陆续续食材上桌,江瑾言从厨房拿出两幅碗筷喊道:“陆成蹊,快过来,吃饭了。”
等了几秒,窝在那儿快要成雕塑的人终于动了动身子,然后缓慢起身走过来桌前坐下。
江瑾言心情不错,这算是从Q市回来后她最放松的时刻,看着一桌的食物,那些黑暗不好的事在慢慢退居回地底。
她弯着眼睛,“来,江爷给你调酱料。”
陆成蹊好像还不太清醒,表情看着懒散又乏力,他扫了眼在给他尽心尽力配调料的江瑾言,淡声说:“这就是你说的更有意思的事?”
听语气还挺失望??
手里动作瞬间停下,江瑾言扭头过去,挑眉,“那你认为更有意思的事是什么事呢?”
第39章 她口里的陌生人
陆成蹊眼里的情绪晦涩,盯着江瑾言使劲看了很久后,往后一靠,“啊……这勉强勉强也不是没有意思……”
江瑾言:“……”
客厅开了盏吊灯,空调暖气也开的很足。
天时地利人和。火锅涮着涮着就容易把人情绪涮出来。
两人原本各自吃各自的相安无事,后来直接开始碰杯。原因是江瑾言没忍住从冰箱里掏了两提啤酒。
吃火锅没有黑啤可太不专业。
半个小时过去,气氛依旧高涨。江瑾言似乎有了几分醉意,她压着桌面半撑着脑袋,隔着浓郁的雾气喊了声:“陆成蹊。”
“嗯?”
湿答答的水汽罩着看不清男人的脸,陆成蹊的声音被隔得模糊又低哑。
“我今天在医院太平间门口待了一下午,你猜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陆成蹊握罐子的手在空中一滞,他抬眼过去,看着歪七倒八的女生已经半个人扶在桌面,抬眼咧着嘴对他笑。
罐子送到嘴边,“哦,你在想什么?”
这语气听着就不像想知道的意思,江瑾言有点不太满意,她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拍在桌上,撞翻一叠空盘子。
“我在想!如果!”她含糊不清地乱嚷,“如果里面躺的是我在乎的人,我是不是愿意陪他们一起进去!”
陆成蹊探手过去把盘子扶正,随口接道:“哦,那你最后得到答案了吗?”
“得到了,嘿嘿。我想了很久,然后发现如果拿我跟我在乎的人比起来的话我还是更爱自己。”
“所以,我不愿意。”
女孩撑着脑袋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说这话时有几分的清醒。
陆成蹊没理睬她的胡言乱语,喝完剩下的半罐酒,他把罐头一把捏瘪丢进垃圾桶,然后站起来走过去。
推了推桌上的人,“喂……”
“嗯……”
“醉了吗?没醉就别在这里睡,你起来。”
江瑾言没反应,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躺。光线打在她耳廓,露出一只毛茸茸微微泛红的耳朵来。
本来还打着旗号要安慰他的人……
嗤……
披了多乖巧的外衣也不能相信,面前团成一团的生物其实最最恶劣。
屋里安静,偶尔能听得见窗外路过的车喇叭声,再者就是锅里还在翻滚的气泡。
陆成蹊把手收回来,原地站了会儿。然后绝对的安静里听见他一声突兀的笑。
操……
江瑾言身板小,看着没几斤几两的人,此刻被陆成蹊抱着往房间去。
靠房间门口他把人朝怀里颠了颠,腾出一只手去开门。
还挺沉……
江瑾言睡觉向来不安稳,又因为身体蜷缩着所以更容易惊动,他在陆成蹊怀里翻了个身,把本来朝着外边的脑袋一股脑砸进男人胸口。
拱了拱,又觉得不舒适,抬手扯住他衣领往下拉,非常之利索地解完两颗纽扣,然后满意地哼了下。
细弱娇小的声音就响在他耳畔,陆成蹊还保持着被她扯住弯腰的姿势,久久回不过神。
良久,他直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到床边,手起人落,江瑾言被恶狠狠丢在床垫上。
动静不小,陆成蹊几乎转头就走。可才迈出去几步,他垂着的右手立时被人从后面拉住。
冰凉凉的,细嫩的软。
他绷住身子回头。
房间灯没开,窗户帘子还拉着,只留着房门口客厅里撒出来的光亮,很微弱,可也足以看清。
江瑾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枕着双腿,她伸手扣在陆成蹊手腕,仰着头,眼睛里都是水汽。
肉眼可见的的全部光亮,一时全进了她眼里。
陆成蹊嘴唇抿了抿,眼眸愈沉,“江瑾言,你现在有几分清醒?”
他沉声问完这句话后扣着手腕的那一块瞬间卸了一半力气,但也没立即松开。然后,他听见江瑾言念了一个名字,几乎念出来的同时她就哭了。
“阮灿……”
低矮着,呜咽着从她嘴里出来,还带了抽气声。
陆成蹊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但他确信,江瑾言是真醉了,以至于她能够在陌生如他的面前毫无防备地倾吐情绪,还有那个阮灿,是谁……
女孩哽咽了几声后又重新低头安静下来,但伸出去的手也没见收回。
陆成蹊等了会儿叹了口气,抬手想去拉她下来,可才碰上江瑾言的手臂就被硌了一下。
摸上一块冰凉透骨的东西,细条状,围着手腕一圈。
他定睛看去,是条银色手链,在黑暗里有几星许微弱的光泽,只是这图案……
好熟悉……
江瑾言醒来已经是早上八九点,她赤着脚下床洗漱,客厅里果然还是昨晚一派狼籍的模样。
陆成蹊确实陆成蹊,不会体贴,不会屈尊降贵去帮你收拾。
昨晚喝得确实太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不是她劝陆成蹊停杯,而换成她提着酒瓶一股脑儿往喉咙里倒。
“咳咳咳……”
胃里辣辣的疼,嗓子里咳出来的痰都含着几丝血腥,隐隐约约还像肿了。
何桢发消息让她要中午去仁和接孙悄,正好到时候去买点润喉药什么的。
江瑾言收拾完自己到医院正赶上医生换班,何桢从值班室出来,换下白大褂穿了件便衣,可满脸疲累显而易见。
“人在里面。昨晚我在她旁边硬生生蹲了一夜,以前各科室轮转时都没这么累,”何桢敲了下脖子,哑着嗓子,“夜里惊醒了六次,醒了就哭,等安慰着躺下去又睡不安稳,早饭没吃,眼下也到了午饭时间。”
江瑾言隔着门上半块玻璃望进去,“辛苦师兄了,我马上带她出去吃饭。”
“不是……”何桢捏着眉心,“你这声音怎么比我一夜没睡的人还要哑?昨晚去哪儿了?”
江瑾言笑了下,“喝了点酒,嗓子伤着了。”
“哦,那我下去帮你开点润喉片,你走的时候去药房拿,我跟那儿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