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牧好容易才应付完御医们的问题,看见官家跪在地上就拜:“臣炮制出来的新药唤作青霉素,可治肺痨等多种病疾,因着之前未在人身上试验因而没有进献上来,还望官家赎罪。”
官家脾气倒好:“你这大夫是个谨慎的,不急功近利,想着造福苍生,就不治你的罪了。”
南宫牧又跟官家禀明了情况,要带着那三个助手住在东宫,圣人娘娘自然是应允的,只是倒还有别的希望:“何不将那医女也留在宫里?到底男人没有女子细心。”
南宫眼珠子骨碌一转:“那医女还是个新手,伺候起来到底不妥当,再者男女有别,她在这里伺候不好大皇子,肯定不及东宫里旧有的宫人。”
圣人颔首:“既然如此,等昇儿醒了,就备些谢礼,送她出宫去吧。”
南宫听出来这是要挟之意,但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就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外面天微微发白的时候,候在赵昇身边的药童激动的说:“太子醒了!”
南宫一摸他额头,烧也退了,再看嘴角也不复原来的紫色,知道已经度过了最凶险的时刻,外面候着的圣人和赵昀也不由得念一声佛。
小满和南宫这才松了一口气,南宫牧嘱咐宫女去熬参汤,自己和小满去宫殿外面透透气。
看外面鱼肚白的天空,小满犹自心有余悸:“大哥,可是土法制的青霉素?”
南宫点头:“本来当时为了救栀娘,我就起了这么个念头,想着做出青霉素,不仅利国利民,也能献给皇帝,让他赦免了栀娘。实验了半年才做出来,没想到如今先用上了。”
小满安慰的拍拍他肩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哪里想得到有这么多变数。”小满话头一转,“不过你那个针头倒有意思。”
南宫牧一笑:“你还取笑我,这里的科技根本无法做成里面中空的针头,我只好拿羽毛权且凑合。再说了,张仲景的伤寒论里就有针管的记录了,只是还不成熟而已。”
南宫心中遗憾:“大皇子的病情还未好转,他现在尚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眨眼睛,可见这毒素还未散去,我只能暂且居在宫廷照看他。不过好在可以得空见一见栀娘,也算能照看她了,等到大皇子病好,皇帝问我赏的时候,我就请求带栀娘出宫。”
小满打了个呵欠:“走吧,回屋睡个回笼觉,一会儿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栀娘,然后我就出宫去了。”
等醒来了,赵昀也在门外候着了,带着小满和南宫牧一起去了关押栀娘的宫殿,栀娘显然是已经在和宫人的闲聊中知道一切了,还知道官家已经让朱贵妃和八皇子下诏狱了,看见南宫一行人,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满将来龙去脉一一向栀娘说明,栀娘心有余悸:“唉,没想到这个朱贵妃真是心狠手辣,想来也是,她都能对我动手,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林妈妈可好?”
小满回答:“林妈妈如今一切都好,就是牵挂你得很,她和白露前后脚坐月子,很快就生产了。你保重自己,才能让她放心。”
栀娘又嘟哝:“怎么没有带姑苏一书生的新书进来啊?真是无聊的慌。”
小满和南宫牧齐齐看向赵昀,赵昀无语:“昨日里那么多事情,我哪里顾得上说啊。”
南宫吸了一口气,对栀娘说:“栀娘,我就是姑苏一书生,那些书都是我闲暇里写了自娱自乐的。如今你出了事,我就没有心思再写新的章回。”
啊!
栀娘的尖叫惊得宫外的鸦雀纷纷离枝,小满一把捂住她的嘴:“哎呀,你可是在宫里!”
栀娘犹自呆呆的,一脸的不敢置信,算了算了,小满想了一下,若是霍建华吴亦凡王俊凯李易峰啥的突然变自己的未婚夫,估计自己会比这个叫更大声。
南宫在一旁笑:“如今我还要在宫里待一阵子,以后可以常看见你了,小满今日便要出宫去,你跟她多聊一聊。”
栀娘又和小满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才依依不舍道了别。
第106章 爱过
彦哥儿,年少时我喜欢这么称呼他。
我阿娘是先帝最宠爱的摇光帝姬,我舅舅是大宋的官家,我外祖母是大宋后宫手握权柄的皇太后,我虽然姓祁,却自小就在慈宁宫里长大,等大些更能自由出入宫禁,因而我才能这么放肆的称呼一名皇子。
皇太后年老,在宫中垂垂老去,先帝看她深宫寂寥,就挑了一个孩童进宫伴她,那个孩童便是我,因而在禁宫长大的我在宫中结识了很多孩童。
官家皇子、皇女众多,我却只和彦哥儿玩得来,他耐心陪我跳格子、丢沙包、玩羊孤拐,他的娘亲胡娘子还给我缝了好几个颜色秀丽的沙包。
“彦哥儿,你帮我拎这个水壶好不好”
“彦哥儿,我要吃红豆饼,你去御膳房找一盒给我。”
他总是好脾气的陪伴我,耐心照料我。
等到稍微大些,少年少女们知道了男女之防,就不再往来,便是宫中偶然遇见,也是矜持的点一点头,行个礼便扭头走。
这时候我也渐渐知道宫闱之事,皇太后跟我念叨,先帝成器的儿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李皇后所出的吴王,好高骛远,杀伐成性;一个是胡娘子生的齐王,胡胡娘子出身卑贱,本是浣衣所的宫人,被先帝偶尔临幸,生了儿子才封了胡娘子,他性格和煦,温文尔雅,从不因宫人冷落就加以颜色。
齐王,不就是彦哥儿吗?
我暗暗为他高兴,他自小的处境就不是很好,说是皇子,是天家最尊贵的血脉,可是若不得宠,却还不如权势倾天的贵族来得有尊严。
宫人们看菜下碟,没少给他脸色,还有的份例也常常短缺了他的。还是我小时看着不平,仗着太皇太后的势敲打一下那些宫人,他们才能有所收敛。
如今封了王,想必他的处境会好很多,至少不会有人克扣他们娘俩了。等到新皇即位,若有恩宠,他再请求将胡娘子带出宫外,娘俩个在宫外自由自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时候单纯的我,没想到,他们娘俩,想要的不止这些。
许是长大了的缘故,齐王见到我虽然彬彬有礼,却不怎么搭理我,眼神中也透着疏离。
春日里我陪着皇太后,拿着针线活捎带做些绣活儿,太后笑我老是绣木兰花,嘱咐了身边的宫女帮我画个新鲜花样子。我笑笑,外祖母如今年纪大了,便不喜欢这样子端正方庄的花,那些个热热闹闹的花样子便极得她老人家喜爱。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那宫女在我帕子上画了一片曼殊沙华。
我无奈,我之最爱便是辛夷花,端庄,大气,春日里绽放在枝头,无惧无畏,符合少年心性:初出茅庐,敢与天下风霜争锋。
只不过太后如今年岁渐长,身子骨也不太硬朗了,冬天里生了好几场病,我心中担忧她的康健,在这样的小事上我便多顺从她,让她开心些就是了。
宫中日子寂寥,可太后给我安排了很多课程,如此有时间绣完那方帕子,却也入夏了。
夏天到来的时候,也到了我的及笄礼,到了这个岁数,太后再怎么舍不得让我出宫,我的亲事也该议起来了。
阿爹和阿娘早就在相看人家了,太后在我背后笑话女儿女婿:“真是将京城中的适龄儿郎都翻了个遍。”,双亲慈爱,让我心中感念。只是我心里却始终惴惴的,似乎有什么期待一样。
我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情思是什么,夫妻要相伴一生,就这样,由着父母帮我择定,也不知道,最终的那个人是谁?他高几许?长得如何?性情如何?他是否会心悦我?
我虽然跟爹娘相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爹爹和娘亲非常恩爱,宫中觐见的那些外命妇和太后聊天,说起我阿爹和阿娘都是羡慕非常:难得,帝姬啊,这辈子可真是好命。
爹爹不仅没有小妾,通房丫头都没得半个,就连下朝回来,路上都会专程去给阿娘买一兜子她最爱吃的枣糕。朝野上下一开始都笑话他趋炎附势,为了阿娘背后的皇家才这么惺惺作态,可是时日久了,人人都看得见阿爹的深情,才都转口称赞阿爹用情专一。
有一次我听见秦国公夫人跟外祖母说遇见阿爹带着阿娘逛灯会:“那眼神啊啧啧啧,你看一眼就知道祁将军眼里只有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