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平日爱怎么干架就怎么干。但关键时候必须一致对外!”纪初霖朗声笑道。“何况,不过是中举,将来的事,谁说得清楚。”
就像杨梦笛说的,他哥哥名次靠后在临安上任,当年的第四却去了一个边远县城。
闻克己落榜,无意在汴京久呆,次日就爬上回乡的驴车。
上一回闻克己发善心给被朱三姐期盼而自杀的小少爷凑集了路费,那小少爷的家人来接他的灵柩和在汴京为书生伸冤的小书童,为报答,便将闻克己带回天长县闻家村。
有人陪闻克己回去,纪初霖他们也放心。
“十财和碧兰将来还是会见面的,对吧?相公。”闻克己走后,春和问纪初霖。
纪初霖摇头。即便是一千年以后,有的人分别后也就终身不再相见。
何况是现在。
“我们也可以自我安慰下,至少碧兰和家人终于团聚了,对吧。家人非常重要。虽说——我也讨厌那个老头!”
“春和也讨厌!可以不让碧兰走吗?”
“小春和,那是碧兰的爸爸。当初买碧兰的时候没有立下文书,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不能去法院申请禁止令和改变监护权。”纪初霖只是苦笑。
没有文书,他们又有什么权力阻拦父亲接回女儿?
“我这个岳父所有的小心思都用来对付你的为夫我了……但真是——不爽!”
“我们不能买下碧兰吗?”
纪初霖摇头,现阶段他家真买不了。“至少,他们剩下的家人团聚了。”
家人很重要。
春和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还有马车上闻克己萧索又佝偻的背影,眼眶有些湿。
远嫁的女儿,何日才能再见爹娘?
纪初霖见她伤心,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说小有所成后就衣锦还乡,然后将春和的爹娘从闻家村接出来。
“那相公你呢?”
“你的为夫我的爹好容易才从汴京离开回乡当一个富贵闲人,他不会来吧。”
“爹说他不考了。”
“我不信。人是有执念的,越得不到,越想要。他要是真的不来考试了,你弟弟十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这个岳父虽说坏毛病一大堆,属于丢在二十一世纪分分钟就会被骂上热搜的那一种,但相较下也算是善人。
“但我岳父真命不好,本打算培养鹿归林考科举,那小子却说来汴京闯荡。这么大年纪还来参加科考却还是考不上。反倒是那个卖妻卖女害死儿子的老混蛋一考就成了。”
听见鹿归林,春和有几分介意。“相公,那个盒子——归林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纪初霖没有回答。他只是想到那一日同春和一道出门,半路遇见一辆马车,风扬起,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他瞥见了陪同一名贵夫人模样的女人同乘马车的少年男子。
鹿归林。
但那日不过是瞥了一眼,纪初霖也不太确定。
“那小子,至少不会饿死吧。”他喃喃道,牵着春和的手,一起回家。
再过几日就是杨慨的生辰,他得仔细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是元末的哈。】
【说起公务员,我想到一个超级像段子的真事……
八月,有一天我晚上出门烤串。隔壁是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女人在吐槽。吐槽她儿子的女朋友,大意是——
我儿子可是新考上的公务员,那个女的,家里拿不出几百万的房子写我儿子的名字就想嫁给我的公务员儿子!凭什么?她配不上!(我这不是北上广,房子大概就一万多一平……我寻思着住房公积金每月也就几千吧……而且那位儿子只是政府办事员啊……)
她和我儿子都睡了,我儿子好可怜。
她要是将来生了孩子,孩子生了我就带孩子去做DNA检查。
如果生的是儿子就留下,如果是女儿,让她带着女儿滚!
当时的我:“……”
我就寻思着,我要不要同城报个料啥的……
然后那个大娘:我一定要逼他们分手!拿不出几百万的房子写我儿子名字的女人凭什么嫁给我儿子!
我:“……”
恭喜这位不知名的姑娘,你逃脱魔掌了……
真事!】
第74章 第七十四话
终是到了杨慨的寿辰。
纪初霖给春和和冬儿都准备了新衣,带上贺礼去给杨慨祝寿。因为身份冬儿只能从后门进杨家,也不能前去祝寿。
拜过寿后纪初霖与杨梦笛一桌,春和在后堂陪别的夫人。
成年男子坐一桌,他们的夫人一桌。
少爷们一桌。
春和和少爷们的夫人还有各家的小姐一桌。
冬儿只能与被请来助兴的人一桌。
这是规矩。
偏是一人却可以除外。
韫夫人。
她是唯一一位同男子坐在正厅中的女人。
纪初霖远远看一眼那个女人,明明是女子,明明是客人,却同身为寿星的杨慨一道坐在上席,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她身边,混迹在达官贵人之中。纪初霖只能见到那人的背影。
“那一位可是韫夫人的幕僚。”杨梦笛笑道。
“幕僚?”
杨梦笛浅笑:“纪雨可还记得,本少爷曾说韫夫人最喜欢年轻男子。前段时日得了一个眼睛很漂亮的少年,宠得厉害。就是那人。”
用扇子遮面,他窃声道韫夫人还真是厉害,自己去正厅坐上席就算了,还带着“幕僚”一道坐上席。
这帮士大夫却无人敢多言,谁让她家财万贯、太~祖时就入宫,陪伴公主长大,当今皇太后是挚友,官家也称呼她一声“姨”。
“若是能去这样的人家说一场,你我几人的境遇可就截然不同。”
“但她会喜欢听说话?”
“甚厌。韫夫人这种身份地位的女子,何人不曾见?何事不曾见?你我那些纸醉金迷的故事不过是她平日的生活点滴。我等不过是说官家每月都有肉吃的穷人、俗人。”
“说得挺对。”
侍者接连送上菜肴。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处处祥和欢悦,美人们长袖善舞。
杨慨带着长子杨宫敬酒。杨梦笛虽坐在小辈这一方,这种时候也得紧随其后。
在这个家中他远不如杨宫受重视。
敬过一轮,杨梦笛回到纪初霖身边的位置。
主人敬过酒后,不少客人也起身敬酒。
官员们来来往往,这是杨慨的寿宴,也是官员们联络彼此的好时机。那些官员中有不少人认识纪慎。纪初霖挨个认识,努力记下每个人的名字、相貌和在朝中的职位。
两人却未想到李琛也混迹在敬酒的官员中而来。见是当今太尉,小辈们个个受宠若惊。
纪初霖和杨梦笛面上带笑,看似点头哈腰,却不过流于应付。
李琛一口饮下杯中的琼浆。“人生在世,大抵是各种不得已。在其位,更是各种辛苦无法言说。”
听他这般说,纪初霖只能苦笑。
诚如李琛所言。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李琛如此。
李悦也是如此。
女眷的桌子距离男子很远。纪初霖不知道春和眼下正在做什么,杨宫这次携妻带子从临安回来给父亲拜寿,他的娘子兰茜说会帮他照顾春和。
纪初霖却还是担心。这种场合和纪家截然不同,纪家那群女人上了桌都能弄出一场场小型战役,春和混在高官们的太太、女儿之中。他害怕春和会被欺负。
“你被抓走给别的女人当相公那几日她不也过得很好。”杨梦笛笑道。
“那几日有你照顾。”纪初霖道。
杨梦笛只是一笑。
一抬眼,他的面上挂上了最好的笑颜,那笑颜却不是做给纪初霖看的。
他低声提醒纪初霖。
“韫夫人来了。还带着她的小面首。”
纪初霖赶紧换上一张算得上完美的笑脸,杨梦笛说很困难,他却还是没有打消去韫夫人家说话的想法。他想要给韫夫人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以便日后开疆扩土。
但当他看见韫夫人和她身边的男子时。笑意流于面部表面,或者说,笑得大约比哭还难看几分。
杨梦笛迈步向前:“韫夫人,好久不见。”
“是梦笛啊,怎的,还是不愿意参加会试?”韫夫人穿着极为华贵,保养极好,看起来比同龄女子年轻不少。她的头上、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戴的几乎全是翡翠做成的饰物,那些翡翠色泽青翠透亮,成色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