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把伞,唐姝着实要佩服起何蔚风的洞察力了,这都能被他发现,简直是火眼金睛啊。
那是不久前的一个雨天,下了晚自习,雨很大,如果不撑伞就那样冒着雨走回宿舍的话,一定会浑身湿透。何蔚风和一般男孩子一样,都不喜欢打伞,也从来不会备伞在抽屉里,往往是眼看着大雨倾盆,想也不想地冲进大雨里,然后第二天唐姝就能看见他来接开水冲感冒药。
唐姝身体一直很好,感冒发烧也是难得一遇的毛病,虽然她也偶尔为了逃脱深夜复习借口说自己头疼,但都是些不要紧的小问题,而何蔚风却不一样,他一个咳嗽,一次崴脚都能让她好几天都没心思学习。
那之后的第二天,唐姝就到门口的饰品店挑了一把墨蓝色、没有图案的纯色双人雨伞。她是深思熟虑过的,何蔚风不会轻易收下她的东西,尤其是那天被老彭撞见两个人举止亲昵的一幕,他不喜欢被别人当成茶前饭后的谈资,所以一定会当场就退给她。
唐姝思考了一个晚上,才想到这么个万全的办法,她买了一把双人的伞,把伞交给何蔚风的同桌蒋慕安,再三叮嘱他别把自己出卖了,就说伞是他自己买的。然后每一个雨天,下课的时候,蒋慕安有伞,那就相当于何蔚风也有伞了,他们常常是一起结伴回宿舍的。
这件事,除了她和蒋慕安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连苏茜唐姝都难得没有多嘴。
可是何蔚风却知道了。
唐姝有点尴尬地挠挠头,有些委屈:“我只是想遵循本能为你做点什么。”
她的心思何蔚风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早前唐姝替他报名参加化学竞赛,她的多此一举就让何蔚风看明白了,这个女孩子不怕被人说闲话,俨然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任他怎么泼冷水都是没有用的。
何蔚风觉得光是警告她是没有效果的,他见她最近这段时间都难得消停,学习的劲头也上来了,这时候激励一下可能会比批评更有作用。
他见唐姝不太服气,换了个语气开口道:“我不是狗咬吕洞宾,我是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还有一年,我们都静下心来以学业为重,争取都能考个好学校,等这一年过去,有的是时间想别的事情。”
“什么别的事情?比如跟我谈恋爱吗?”唐姝毫不避讳,脸皮厚得像一堵城墙。
“万事皆有可能。”何蔚风没有正面回答唐姝的问题,他垂眸,深色的瞳孔里映射出唐姝俏皮的样子,他突然就在半道上停下来,缓缓地看着她说:“我可以答应你,高考完给你答复,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趣味,生活也很枯燥,你也可以多花些时间认识我,说不定到时候你的想法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才不会呢。”唐姝抢话抢得极快,但是对于何蔚风的这番话,她还真是前所未有得感到高兴,他虽然没有明确地向她表示,高考后就一定愿意跟她谈恋爱,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白,唐姝觉得也许他们之间,差的只是一个时机,他们是对的人,只是现在时间不对,所以她要等。
但是。
她等得心甘情愿。
她等得甘之如饴。
唐姝一直觉得,那一年,是她人生中最为漫长但又心怀希望的一年,每每复习熬夜到凌晨,她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再看看桌前的那盏明灯,她就觉得人间值得。
或许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曾经遇到过一个“何蔚风”,因为这个人的存在,青春都仿佛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大概唯一有所遗憾的是,当初的那个答案,唐姝最后却没能等到吧。
第16章 彩虹
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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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和森通知唐姝他要来凌海市旅游的时候,是晚上,唐姝看完何蔚风被告白的热闹,不愿再继续观赏她看不懂的街舞,一个人怏怏的回了宿舍。
何蔚风没有看到她,唐姝也没有刻意多做停留,这段时间虽然莫名其妙地和何蔚风有了几次交集,但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她却无法猜出何蔚风的心思。如果说他就在她对面的大学,那么这三年多以来,她为什么都没有他一点消息,是刻意的疏远吧,或是因为祝吟雪,又或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终究是他要躲着她,为什么偏偏又在这时候突然出现,频频露面?
老蔡说:“何蔚风这个人阴晴不定,心思难猜,如果不是这次他找我要你的手机号,我也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
唐姝皱眉:“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他了,或许只是突然怀旧联系联系老朋友吧。”
蔡和森说话直接,他人在机场,电话那段时有高声播报的喇叭声,他声音怪怪的:“老朋友?不是扬言要做人家老婆的嘛,老朋友这种身份你也甘愿?”
唐姝没有接他的话,距离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三年了,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张牙舞爪没羞没臊的二皮脸了。
因为课多,唐姝不能去机场接蔡和森,好在他们每次寒暑假也都会见面,彼此之间也不拘泥这些客套。唐姝约蔡和森晚上一起吃披萨,蔡和森凡事不喜欢绕弯子,他坦言:“我来这边旅游的事何蔚风也知道,晚上他也会过来,你不介意吧?”
“介意又怎样?你知道我并不是不敢面对他,毕竟问心有愧的人又不是我,要尴尬也是他尴尬。”唐姝话虽如是说,但是眼神却难掩慌张,他问心有愧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说一定会和她在一起,一切都不过是她自怨自怜罢了。
唐姝提前把披萨店的位置发给了蔡和森,他把行李放到酒店就先过去占位,等唐姝下课过去的时候,蔡和森正和何蔚风一起横着手机屏在打游戏,嘈杂的披萨店里有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游戏的音效便不是特别明显,唐姝难得对游戏不皱眉,不紧不慢地越过吧台坐进卡座里。
看到她,何蔚风手机里射击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他改用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把自己面前的一杯饮料推到唐姝面前,眼睛虽还是紧盯着屏幕的,嘴巴却是在跟唐姝说话。
“红豆奶茶,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喝。”似无意,却有心。
何蔚风点的时候蔡和森还纳闷,哪有大男人喜欢喝这种甜腻的东西,原来他是为唐姝点的。
唐姝上了一整天的课,身心俱疲,她斜靠在卡座里,把斜挎的包放到旁边空着的那张椅子上,淡淡地接过何蔚风推过来的那杯奶茶。杯子里插着吸管,但是她却没有喝。
高中的时候唐姝对奶茶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六中学生不多,三个年级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余人,一半是走读生,可是谁成想就这么一千多个走读生,却养活了三个奶茶店。
唐姝走读,也被忽悠着办了一张奶茶店的会员卡,充多少送多少,买几杯送几杯,有时候充一百块她可以喝好多天。小型的奶茶店,除了吧台围起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饮品制作区,就是两张小圆桌配上几只高脚凳,偶尔会有逃课的同学去那里点一杯奶茶,然后坐着边喝边找老板小姐姐聊天。
唐姝也逃过课,那还是高二的时候,她有幸在下午的时候进去过一次奶茶店,那时候整个学校都寂静得很,她中午回家吃过午饭等到午睡结束从家里离开,然后没从学校大门口进去,而是走进了奶茶店。点一杯红豆奶茶,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因为是会员,老板小姐姐都很熟悉,她人生中第一次聊爱情,就是在那个时候。
姐姐问她:“为什么逃课?”
唐姝把手撑在下巴上,闷闷的道:“英语课,我试卷没做,也不想听课。”
“老师这么不吸引你吗?”
“嗯。”
“那同学呢,也没有吸引你的吗?”
唐姝闻声抬眼,嘴里刚吸到满满一口红豆,古人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突然就呛到了。
“当然有……”
那时候唐姝喜欢红豆奶茶,是因为它甜甜的,寓意也让她喜欢,她也和其他小女生一样把他的名字写在粉红色的便利贴上,贴在奶茶店密密麻麻的许愿墙上,天真又烂漫,傻得可以。
可是上大学以后她就很少会喝奶茶了,偶尔喝一次,她也总是选择点一杯原味珍珠奶茶,现在的她更喜欢简简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