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我死了+番外(192)

“你想要西域之财。”

“是的,我想要财。若没有足够的财力,就无法积蓄强大的实力,没有实力,我有什么面目回到洛阳去见云奴?还有,东赫兰虽说现在还未对我大宣兴兵,但不出一年,他们一定会南下,而且这一仗将会是持久战。你们西赫兰尽快振作起来,也好帮一把大宣。”

“我明白了。”陌敦向褚谧君伸出手,“那,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并肩而战的兄弟。”

褚谧君握住他的手站起,按照胡人的礼节给了他一个拥抱。

“出发吧。”

***

常昀小时候身体一直很好,没有生过大病,然而他十九岁那年,却是缠绵病榻,几度险些死去。

他最重要的亲人、友人,以及思慕的人都不在了。这时候来探望他最勤的,竟然是徐旻晟。

“其实丞相倒也很想来看你,只是他太过忙碌,常常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徐旻晟隔着一扇屏风见常昀,屏风后的常昀,正在宦官的帮助下换药。

“他来看我做什么,看我什么时候死么?”屏风后传来冰冷而又略带虚弱的声音。

“还请陛下勿要妄言。”果然还是有些孩子气,徐旻晟叹息。

“他当然不会想让我死,这我知道。自庆元八年楼巡南下后,洛阳几经动荡,人心不稳。丞相正在安抚京畿百姓与战乱中的流民对吧,所以才忙得没日没夜。这时候要是再有一个皇帝驾崩,呵……”那声音却又冷静了来,带着些许嘲弄。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那个老人。

“那就愿陛下能够尽快康复。”徐旻晟朝屏风后的影子一拜。

“东西留下,你走吧。”常昀说。

常昀指的是朝会的记录、各地送来的上表以及尚书台草拟的各项政令。他现在身体不好,无法处理朝政,但大小事务,皆要过目方可放心。

这样的表现略有些出乎徐旻晟的意料,他还以为常昀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孩子所求的,从来不是帝座。

但是在成为皇帝后,常昀很快就开始积极的过问政事。看样子那日褚相对他说过的那番话的确起了一定的激励作用。

昨日尚书台内重要的公文都被徐旻晟带来了此处,他将其呈给宦官,再由宦官交给常昀。

在他即将退下之际,屏风后的年轻人忽然再度开口,“我昨夜梦见她了。”

徐旻晟停住脚步。

“我总梦见她,梦里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得,但醒后总是彻夜难眠。”

“草民不曾梦见过她。”徐旻晟打断他的话,“听说死去的人,会托梦给生者,但草民从来不曾梦见过她。”

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

旁人不知道褚谧君的身世,只当做父亲的心冷如铁。但听到这句话的常昀,应该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听说魂魄轻如烟雾,能随风飘荡到很远的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她才会来到生人的梦境呢?”徐旻晟又道。

从褚相那里,他得知了褚谧君大概会西行,但他不可以告诉常昀,至少现在他不敢说。

褚谧君是和陌敦一起行动的,她的行踪要绝对保密,万一有人知道了褚谧君没死,还推断出了陌敦的下落——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所以徐旻晟只能用隐晦的方式来提醒他。

“望陛下保重,勿念亡者。”徐旻晟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太和殿。

*

屏风后,常昀拈着手中的文书发了很久呆。

“陛下?”宦官不安的上前。

“你们先下去吧。”常昀说。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思考一些事。然而那些宦官却一个个都迟疑,“陛下身边怎么可以无人照料?”

常昀面无表情的抓起案上盛药的碗砸了出去。

他早就发现了,这些说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帝室家奴,其实背地里各有各的心思。他现在还在病中,没办法一一管教,就只能用喜怒无常与暴戾阴郁来威慑住他们。

御下之道有三,一曰术,一曰法,一曰势,所谓的“势”,即是以绝对之权威压制臣下,使他们恐惧,在恐惧之中俯首。

就比如说他现在其实并没有很生气,但他必须让他们以为他很愤愤怒。

果然,在瓷碗被摔碎的那一刻,殿内的宦官都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滚。”

宦官们即刻依次退了出去。

这不是从前的常昀会做的事,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思索为什么他会对此无师自通。

但仔细想想,并不是无师自通,而是他在小时候就被人长期灌输了作为上位者应有的理念。那时候他还没有猜到未来,只当自己的父亲交游甚广,每天都会有朋友来拜访,那些面目慈蔼的长辈将他抱在膝头,给他讲述各式各样的故事,再他稍大些的时候,他们教他各式各样的东西,出于好奇和长辈们的要求,他都学了。

清河王落魄,因此他年幼时也接触不到同样出身的孩子,他以为每个人所接受的教育,和他都是一样的。

他展开手中的文书,沉下心来细细阅读。他可以轻易的判断出那些晦涩字句中,哪一条才是重中之重。

褚相是个能臣,他可以看得出来。年过七旬的老人一边在防御北方胡人,一边恢复北方州郡民生,同时还能有条不紊的拔擢或贬谪官吏,让整个官僚系统如活水一般流动。

但是他还没有想好自己今后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现在的常昀虽然被推到了足够高的位子上,但是他也孤立无援,欲抬足向前,然而四周白雾茫茫一片,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说来可笑,丞相皇太后都与他流着同样的血,但是他们都不是他的亲人。

但是他在这世上还是有至亲的——远在琅琊的东安君。

他曾经见过她一面,那时他还不知道她是他的母亲。

要见她么?

罢了。

第172章

又有一份上表被送到了他面前。

这是臣子请求他立后的上表。常昀耐着性子读完了纸上的每一个字, 然后随手将这份长达数千言的上表撕成了碎片, 黑猫从他袖子里爬了出来, 用爪子勾着碎纸片玩。

这不是常昀第一次收到立后的请求了。对于这些上表,他一概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

这些上表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请求他追封死去的平阴君为后,这是向褚家示好的表现。另一部分人则是希望他遴选佳丽, 早日挑选出一位端庄贤淑之人入主中宫。

常昀这年十九,在大宣,不少男子在这个年岁已然成婚。会有臣子上表请求立后,这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常昀就是不喜欢看到这些东西,尤其讨厌褚谧君的姓名和“皇后”二字连在一起。

皇后是什么,皇后是众人膜拜的泥塑,是带着重重华丽枷锁的可怜人。

更何况他连褚谧君是否死了都不确定。

展现在他面前的事实是, 褚谧君已经不在了,尸身入土, 遗物陪葬,这世上再也不存在这个人。

可是他总疑心褚谧君还活着。他没有亲眼看到她死亡, 于是便怎么也没办法接受褚谧君已经死了的事实。更何况他总觉得褚家人似乎也没有将褚谧君之死放在心上——这不像是对褚谧君的忽视,反倒更像是褚谧君未死的证据。

那日徐旻晟同他说了那样一番话,话语中真正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这些都值得他深思,然而思考之余, 却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结论。

可是现在还有谁能帮他呢?他孤立无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如果是与褚谧君有关的事情,或许可以去找新阳。

新阳是个很有趣的人, 明明在这之前与他并不熟悉,但是自从褚谧君死后,却与他走得格外的近。前阵子他病情反复,好几次高热不退情况凶险,醒来后都能看见新阳跪坐在一旁指挥宦官照顾他。

“堂姊好像很害怕我死了。”他忍不住说道。因为才发过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乎虚脱的状态。

“一则因为,您是皇帝,您的生死是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二则……”她眉目低垂,“我也是在为谧君考虑,谧君也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快就去见她。”

此前常昀并没有多少关于新阳的记忆,因为他并未和新阳有多少来往。现在的新阳……留给他的印象倒是格外有趣。

但是也不能完全将调查褚谧君之死的事交给新阳。常昀现在并不愿意彻底信任这人。他得培养出一批势力来,而那个能帮他培养出心腹的人,似乎也只能是新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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