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负爱情,我不负你(出书版)(25)

我躺在阁楼的吊床上,简白站在背后轻轻地牵动缆绳。环视四壁,屋内的东西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只沙发和一台书桌。

简白本想将吊床拆下,随其他物件一起卖掉,我摆摆手扔给他一只玩具熊,说:“不如将它留在这儿,留给下一个房客,分享这份微不足道的快乐。”

7月8号这一天,我毕业了。我们订下两张八月末的机票,决定起驾回国。简白盘掉了餐吧,而我也找到了一份符合自己心意的工作。

毕业典礼那天晚上,简白载我去山顶的旋转餐厅庆祝。餐罢,他递给我一张贺卡,说是妖妖让他转交给我的。

我小心翼翼拆开丝带,剥掉最外层的软纸壳,那是一张式样精致而高端的深灰色贺卡,我翻过背面看,两行金色的小字儿跃然纸上—

“何必去管一片海有多澎湃,只要你喜欢,就奔上前尽情拥抱!

“未来大浪滔天,索兴往事可作帆。但愿我们能在波澜壮阔的岁月里,温柔相伴。”

愿你精致到老,不减风骚

曾经,我想陪他去很多很多地方,

可如今,都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如果不是在一个阴雨连绵欲断魂的深夜被导演叫去小剧场和演员见面,我想我永远不会遇见马莉琳。

当我端着咖啡站在熄灭的聚光灯前面的时候,导演老鲍指着台上的一位红衣姑娘跟我介绍:“她就是主角,非专业人才,学摄影,但总的来说也强过路人甲乙丙丁,至少目前有半只脚掌已经站在了艺术圈儿里。”

我推了推眼镜,想要上前去和她打声招呼,她走下台来,掏出coco 31号举到唇边轻轻涂,将自我介绍讲得平铺直叙。

“你好,我演女一号,小喆玛丽亚。”怕我听不懂似的,她随之凭空撩了撩大腿,从记录簿中撕下一页写得唰唰响,“是来要签名么?”

导演将她手头的动作拦下,侧身向我介绍说:“要什么签名,这位是编剧。”

她吃惊之余,冲着我挑了挑眼睛,侧身,将口红滑进手包里:“啊,我是马莉琳。”

毫不夸张地讲,马莉琳是个美少女。一半洋气,一半妖气。远看像女王,近看像萝莉,下身比上身修长,上身比下身丰腴。

作为我这样胸前无大物的十八流小编剧,很难轻易出人头地。再加上我身处海外,想被潜规则都鞭长莫及,因此就更是难以出人头地。

然而幸运的是,两年前,我被一家同样排行十八流的话剧团收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崭露头角,和一位同样难以出头的十八流小导演,以及一群错别字儿都认不清的演员共荣共辱。我格外卖命,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人生使命。

2013年,历经重重失败,我们剧团几经周折、绝处逢生,圣诞节前后,终于以一部《波西米亚艳史》征服全场。而这部剧的卖点就是大胸满天飞,白腿藏不住,情节灯红酒绿,服装尽量露骨。

当然,剧情是我编排的,台词也写得挺出位,然而方向却是老鲍确立的。

老鲍说,要给大家看点儿鲜艳的、有内涵的、风花雪月的、眼界大开的、庸而不俗的、腐而不朽的,尽量配合圣诞节的主旨和颜色!说罢,抛给我一个似懂非懂的微笑。我被他不言而喻的艺术掌控力震慑到,震到精神崩溃,慑到瞠目结舌,在原地愣了好久。

老鲍见我并未完全领悟此话的精髓,干脆直接将题目抛给我:“《波西米亚艳史》!艳史,懂了么?鲜艳的,懂了么?”

我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老鲍:“听你这么说,好像有失高尚,那……不走节操路线么?”

老鲍眼睛一亮,将茶壶嘴儿咂得吱吱响:“有节操的叫世俗,没节操的叫艺术。再说了,理想还没开上高速就已经快要被现实撞得人仰马翻了,还谈什么节操?别瞎操心了,写好你的词儿就成!”

我抬头看他一眼,咬牙切齿地答了声:“好!”埋头将刚被他打断的那段划掉,重新补上句 “……小喆玛丽亚将发簪拆下,解开衣服。彼得兽欲大发的眼神亮着光,比禽兽还禽兽。”

老鲍是我们的导演兼老板。年轻时胸怀抱负,跑来欧洲深造。在FAMU学编导,后来被同级的波兰裔红发小姑娘晃了心神,享尽男欢女爱,学业却被搁置下来。再后来,他包了几间仓库,和人合伙搞物流,倒卖高仿香奈儿、LV,和一些Dasabi牌运动裤,说是盯准这条路,容易发家致富。

27岁那年,金发小姑娘跟一个才华横溢的日籍电影摄像跑了。老鲍痛心疾首,辗转反侧。为了忘却伤痛,他扭转了自己的人生信条—“孑然一心搞创作,幸福幸福最幸福!”

最初那十来场,我们剧团基本场场亏损。老鲍为了留住我们这票外围小演员,硬是将他库里的“大牌货”从挎包到卡夹成套成套往我们手里送。

我们一个个儿翻箱倒柜,哪款标大选哪个。老鲍跟在屁股后面吆喝:“标太大的不成,太大一看就是假货,你们得选那款型含蓄的,要是被人识破了可千万别说是跟我这儿拿的。”

可是,谁又在乎呢?

马莉琳可就不同了。她各种名牌包包换着背,出去吃饭永远酒水最贵,簇拥者成群结队,连清明节都有人送鲜花和香水。

她是仿真版大腕儿,生来名媛。跟我们去蹦迪,她脚踩Rockstud Pump,肩挎Nano Drew,脑门儿上别个墨镜,一进门儿就能成为全场焦点。她家境不错,演戏纯属爱好,玩儿玩儿而已,全然不为讨生活。这么想来,跟她不专业的身份相比,读几个错别字好像也没什么不专业的。

我和马莉琳的关系相当和谐。因为我的隐性人格和她很像,就是面儿上好装逼,骨子里俗得有腔调,有精神,有理智,有感性!所以她总能成为我笔下最为灵动的那个角色。

为她量身打造了几款人物形象之后,我们变得形影不离起来。还因为我俩一个处女座、一个摩羯座,星座书上说这是相辅相成、相映生辉。

而现实中,我们相处融洽。当她的戏子型人格款步而出,我掏出我的分裂型人格陪她玩儿角色扮演;当她的小公主型人格呼之欲出如猛虎,我便用我的女汉字人格将她镇压住。

我遇见袁诚那天,他和哥们儿来看演出。再往细里说,他哥们儿就是老鲍的朋友。那天黄昏,下着暴雨。估计大家都是为了进来躲雨,剧院内奇迹般的观众爆满,于是谢幕的时候,导演拉我出来做了终场小演说。

散场之后,导演带着袁诚来找我,介绍说他是非典型性戏剧爱好者,喜欢莎士比亚和奥古斯特,其本职是搞建筑的。袁诚冲我笑笑,顺手递过来一瓶水,说:“作为幕后工作者,得不到最直接的赞誉和掌声,实则最为辛苦。”他说话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有着播音员特有的磁性与浑厚。最可贵的是,他刚开口,便将我一举击中。击得我眼花缭乱,情欲朦胧。

那天我没戴眼镜,目光显得既涣散又很是娇柔,说“你好”的时候眼神恍惚躲闪,握手的时候先在人胯前一阵摸索。

然而,袁诚忐忑不安的神情告诉我,我们都属于那种表面一本正经内心激流暗涌的品种。

回家的路上,马莉琳挽着我的胳膊,笑得邪气横生:“我刚偷偷看你们来着,你望穿秋水的眼神告诉我,你好像是爱上那个大背头了哦!”

“别乱说!要知道,做我们这行,对‘眼缘’很是看中。”

“不就是看脸么?”

“No,No,No!我们是从外貌看向灵魂的!”

听罢,马莉琳甩开我的手臂,捂着嘴登上刚到站的有轨电车。她挥手说自己要先走一步,赶着回去吐。

那之后,我们又演了两三场。袁诚没来,观众也没之前多。老板说正常正常,巅峰之后总会走几步下坡路。可我心里清楚,因为那几天不是阴天就是烈日,雨水不够多。

就这么想着念着自我安慰着,熬过了一个多周。

终于,袁诚约我吃饭。我很轻易便答应下来,因为我是名副其实的视觉动物,从背影看,他肩部的轮廓像极了壮年版的金城武。

那天是周末,我们在伏尔塔瓦河上游的一艘大船上开了瓶红酒。聊了一堆与“相见恨晚”相关的废话之后,终于切入正题。

彼时,已然酒过七旬。我借着醉意,开门见山向袁诚发问:“你之前都是在船上约女生么?灌点儿红酒,把人摇晕了直接下手?”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