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他这种人,恨比任何东西都能让他深信不疑。”她说着说着,有些疲惫地捂住额角:“就好像他至今都以为,那些在马戏团的过去是我和文州哥哥受他控制的最大把柄一样。”
“喻文州也是后来才告诉我的。”黄少天沉默了一下说。
“确实不是什么提起来会让人开心的事。”顾青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和文州哥哥的提议很好,但是那样还会让那老家伙怀疑很久,试探我许多次,确认我真的失忆了,才会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可我却一天也不想等了。”她露出甜蜜的笑容来:“我收到阿五的信了,他要回来了,所以我不想等了。”
后来他和喻文州说起顾青青的话,喻文州沉吟了一下说,确实是很大的把柄。
黄少天问他那为什么那年你愿意和我说出来了?
喻文州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不能骗你。
他说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你了,觉得既然瞒了你这么大的事,就不能再瞒着你别的了。
黄少天哼笑,告诉他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瞒着我的事很少一样。
喻文州举起双手,从善如流地表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过还是把话说回到现在,转天晚上黄少天去喝酒的时候卢瀚文又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他总觉得这孩子已经看出点什么了,不然不会跟他提起喻文州的时候总用那种暗线接头我懂的的语气。但这次卢瀚文不是来告诉他喻哥今天这样了喻哥今天又那样了的,他凑到黄少天身边,扭股糖似的缠着黄少天要他教他喝酒,借着昏暗灯光的掩护,他把一个小纸卷塞到黄少天的手里。
“黄少,有人让我给你这个。”他压低声音说着,“那个人丑死了,脸上好大一块疤。”
黄少天心领神会收了果盘,卢瀚文打蛇随棍上想偷他的酒喝,结果被黄少天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抓了好大一个苹果塞进他嘴里,告诉他小孩子毛没长齐还是要乖乖喝果汁,浑然不顾自己十六岁那年已经会从老大屋里偷酒喝的事实。
“还真被顾青青说对了,这么着急。”他看过纸卷打火烧掉,将灰烬在洗手盆里冲走时这样嘟哝着。
“那我不得好好想一下,看看让你怎么死。”
但晚上回去的时候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喻文州,喻文州问起的时候他也只推说还没什么动静。
这几天喻文州刚刚睡得好一点,要是告诉他,恐怕他又要一门子心思去琢磨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让喻文州再接触任何有关那个“马戏团”的事,就像那年除夕夜他说过的那样,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不配成为这么好的喻文州的过去。
那天晚上他和喻文州说,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
喻文州想了一会儿:“你每天都有一百个提议,请问说的到底是哪个?”
“等忙完我们去散散心的那个。”黄少天说,“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别告诉我已经忘了。”
“唔,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喻文州想了一下,“不过那不是你和我说,让我别结婚的交换条件吗?”
“后来你又和青青说要结婚的话只能你和我来,请问黄少我到底是该选散心还是该选结婚?”
黄少天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被将了一军,义愤填膺地扑倒喻文州身上去呵他痒痒。
不过这家伙现在学会开玩笑了挺好的。
妖精打架过后,满足地睡去前黄少天这么想着。
这就是他小时候想要的那种样子,喻文州真心实意地笑起来,生动而鲜活的样子。
第二十二章 22
两天之后黄少天在一个偏僻的小茶馆里见到了“那个人”。
就如同喻文州和顾青青说的,那个人的脸虽然毁了,但有一双比蛇还毒的眼睛。
光是被他看着,黄少天就浑身不舒服到想拧断他的脖子——但他还是拿好了自己的剧本,趾高气扬地问对方有什么扳倒喻文州的妙招。
对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红肉笑得都堆在一起,像皮肤下面有虫子在爬。
他说我就是证据。
黄少天冷笑一声,下一秒就掀翻了桌子,匕首擎出来抵着那个人的喉咙。
“我说你他妈不是玩我呢吧。”他咬牙切齿地说,“还是你是喻文州派来试探我的?”
那个人不说话,他抵在他颈侧的刀子又递近半分,血液缓缓地渗了出来。
就这么个人的血,居然也是红色的。
他和那个人僵持着,在这种事情上黄少天向来自信自己的奶昔不会输给任何人,最终在那人脖子上的血线蜿蜒成一条往下淌的时候他举手喊了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就是您想要的东西。”
黄少天想去接,他却又一翻手避开。
“黄少难道不问问我有什么条件?”
“拿到蓝雨,我就什么条件都开得起。”黄少天不屑地哼一声,“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开口便是。”
“这话得说在前面。”那人阴恻恻地一笑,“我要蓝雨每年两分的抽成。”
黄少天干脆利索地收回了刀子,转身就往外走。
“是个疯子。”他吩咐在门外守着的人,“打断手脚拔了舌头扔进春河里,让他听天由命去吧。”
他正想出门,忽然又有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把门合上了。
“黄少如果答应了,老头子心里还要打个鼓。”对方试图露出和蔼的微笑:“我只要半分。”
“还有呢?”黄少天盯着他。
“我还要喻文州。”似乎光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足以让那人狰狞的脸变得扭曲:“我和他有仇,非杀他不可。”
“所以,其实黄少不用担心我,毕竟有句老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要先看东西。”黄少天沉默半晌,不置可否地伸出手。
那张纸是一张卖身契。
是一对夫妇饥荒逃难,卖子易食的契证。
“那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我把他养大,结果呢!”那人恨恨地指着脸上的疤痕:“他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怎能不恨!”
“这么一张破纸,有什么用?”黄少天掷还给他:“我们蓝雨买不少人都有这么张纸。”
“再加上我的话,就有用了。”那个人压低声音凑近他:“我知道喻文州是黄少你捡到的,但你一定不知道,他从前是……”
“所以,我还得留着你,你加上这张纸,才能扳倒喻文州,让我拿回我想要的东西是吗?”黄少天忽然笑了。
“正是如此。”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那人向他伸出手来,“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那好,我……”
黄少天也向他伸出手去。
下一秒空气被划破,鲜红的血液溅上窗纸,外面守着的两个人都是那年喻文州试出来让黄少天用的人,听见这动静,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可以送你去死了。”那人还没断气,黄少天嫌恶地踢他一脚,听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里面收拾干净。”他走出去的时候吩咐道,“还有,不许和喻文州说半个字。”
“是。”那两个人恭敬地应。
等到晚上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黄少天把他从回来开始就神神秘秘藏着的东西抱了出来。
“喻哥,我送你个礼物呗。”
喻文州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打开那木匣子的时候眉头一凝,神色惊愕:
“少天!”
“我琢磨着你也不会想拿这玩意儿当球踢,就是给你看一眼。”黄少天神色自若地把人头盒子又盖上:“不过你这反应怎么比青青妹子还大?”
“我把那老家伙的手脚剁下来给她送过去了,然后她哭了。”黄少天说,“哭完叮嘱我帮她把那堆肉烧了,灰留着填马桶。”
“我心想咱们不能拾人牙慧,但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只能想先拿给你看一眼。”他看了看外面:“剩下的部分我都丢到春河里了,这两年估计春河里的王八都不能拿来炖鳖汤。”
“……随你处置。”喻文州在开始的惊讶过后也平静下来,随手盖上了盒子。
“原来你前两天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
“不是吧你这都看出来?”黄少天惊了,“那你当时怎么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