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但我昨天想明白了。”他说,“你没机会了,青青妹子。”
“什么机会?”
“别装了,难道你不是也喜欢喻文州?”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恨不得一直黏着他,看到他对我好一点你就不高兴,那么讨厌我,而且还要跟他结婚!”
“你别乱说啊我没有!”顾青青像看疯子一样看他,“我有喜欢的人!文州哥哥只是哥哥!”
“啊?”黄少天愣住,“那你为什么看我这么不顺眼?”
“我刚进一品香的时候,有个小瘪三对我动手动脚的。”顾青青嫌恶地皱起眉,“你眉毛长得有点像他!恶心死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种原因被讨厌的黄少天目瞪口呆。
黄少天从踏出那条满是橘花香气的巷子时就归心似箭。
本来就已经有点舍不得分开了——更何况今天白天听了这么多故事,这让他更想去见喻文州,呆在他身边,就算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一块儿坐着也好。
他往大道上走,一边想事情一边四处寻摸着哪里能找个车夫拉他回蓝雨,但是走出没两步就停住了。
一辆汽车安静地停在道边,喻文州正站在车旁看他。
天色是模糊的紫,街道上人来人往。
电车叮铃铃的铃声,报童叫卖的报纸,小贩的笼屉里蒸糕的甜香——整个嘈杂的世界。
却只有那一个人,能让他目遇成色。
他笑起来,跑过去扯松喻文州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你不热?”他说,“穿得这么正经,又去骗谁了?”
“拿点该蓝雨拿的好处罢了,没什么骗不骗的。”喻文州叹了口气,拉着他上车,“我就知道你来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站了多久,怎么不进去?”黄少天笑得很贼,“万一我跟她打起来了呢?”
“你来的时候没告诉我,当然是想和青青单独谈。”喻文州揉揉眉心,“而且,我觉得我不在场,你们可能还能好好说话。”
“这么说是没错啦,对了我和你说!”黄少天忽然想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顾青青看我那么不顺眼吗?”
“知道啊,她在一品香被人调戏过,你长得有点像那个人。”
“那你不和我说!”黄少天生气了,“我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长得像调戏小姑娘的流氓,我和你说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打断他的腿,然后把他和那个老不死的一起扔进春河里喂王八。”
“这有什么可说的。”喻文州笑笑,拍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沉吟了半晌才又开口。’
“少天,现在你都知道了,你……”
“我知道什么了?”黄少天笑嘻嘻,“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别想太多,我今天是和青青妹子去握手言和的,然后……”
他认真地看着喻文州的眼睛,数那里面的星星,看星星上住着的无数个他自己。
他凑近喻文州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听她说了一整天我喜欢的人,就更喜欢他了。”
他的情话直白热烈,喻文州轻轻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宋晓按响了车喇叭。
“那个,喻哥,黄少,车停太久不好。”他苦着脸问,“咱们接下来回蓝雨吗?”
黄少天大笑起来,一把揽过喻文州。
“回家!”
第十七章 17
一直到进了喻文州的院子他还在笑。
“少天,”喻文州不赞同地拍拍他:“下次别在外面这么开玩笑。”
“谁开玩笑啦?我就是正常和你相处。”黄少天和他犟嘴:“我还没在车里跟你亲个嘴儿呢。”
“而且别又沉着个脸,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么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人啊喻哥?”他笑得有点贼,拉住喻文州的手摇一摇,“还是你担心搞了自己的副手,说出去对你英名有损?”
“我自己当然无所谓。”喻文州拉着他的手进屋,“还不是担心你被人指指点点。”
“敢指点我的人还没出生呢。”黄少天哼一声,“我东西搬过来了吗?”
“黄少的命令,我是不敢不听的。”喻文州陪他演戏,“您去检查吧。”
黄少天环顾四周,觉得十分满意——这间屋子终于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住在这里的样子。
他想到未来觉得有点开心,想到过去又觉得有点难过。
干脆就又揽住喻文州的颈子,给了他一个深深长长的吻。
黄少天从这间院子搬出去,是他二十岁那年。
那一年魏琛方世镜一批老家伙纷纷打算金盆洗手回家养老——这本来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就这几年的事,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蓝雨老大的位子没有给黄少天,而是给了喻文州。
一时间流言漫天肥,喻文州在外面的形象瞬间就开始被用心思深沉居心叵测阴险狡诈媚上谗言之类乱七八糟的词来形容,连带魏琛也被叫老糊涂,自己亲自带大又身手出众的孩子不给,偏偏要把这位置给一个外人。
蓝雨里面更是乱成一团,喻文州长大一点后就是跟着方世镜在书房里做事的,外面的场子兄弟都是黄少天在带,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当然不服气这么个文文弱弱的老大,不少人私底下去找黄少天,拍着胸脯发誓一定要帮黄少把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抢回来,而黄少天只能苦笑着表示没什么别在意喻文州棒棒的你们要听话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人,最后才听说自己在外面被传言成了本是嫡系却只能在喻文州的魔爪下韬光养晦以求生存的小可怜。
这件事魏琛和方世镜早就找他们两个商量过了,说实话刚听到的时候他也有一点惊讶——不过只有一瞬间。
“少天怎么看?”魏琛问他,“我让文州当你大哥,你服不服气?”
“什么大哥啊,他是我捡回来的,永远是我小弟!”十九岁的黄少天先愤愤地为自己正名,看了喻文州一眼才又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蓝雨的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我这几年专心在什么事情上我知道,交际斡旋做局坑人打太平拳这些没自信自己能比喻文州干得好。”他笑着挤挤眼,“所以,还不如让他名正言顺地去干呢。”
“再者说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管了,他去运筹帷幄我去打天下,你们等着吧,蓝雨在我们手里肯定比在你们手里更好!”
“你们有这心气倒是好。”方世镜笑着夸他一句,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喻文州,“文州怎么说?”
“您二位觉得好就好。”喻文州垂着眼这样说,然后又坚定地补上一句:
“我只有一句话,请你们放心,少天的情,我承一辈子。”
那时候的他还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所有人都说好、名正言顺的事,为什么喻文州要让自己背着个阴谋篡权的名义弄得流言满天飞。他不是没去问过喻文州,拍着胸脯保证帮他收拾那些嘴里不干不净的人,但喻文州始终让他再等等。
一直到那年他生日才有了答案。
那是蓝雨小少爷二十整的生日,喻文州给他办得极大,不光是蓝雨里面的人,就连道上的长辈也请了不少,一群人在一起,酒过三巡,就又有人借酒装疯,哭起黄少天遇人不淑交友不慎,渐渐地这哭声就变成了一种声浪,所有人都盯着主座上的喻文州看,等着看蓝雨这位年轻的首领有如何手腕,处理这一场下马威般的大戏。
喻文州先干了一杯酒,站起身来。
“今天这话,是先对我们蓝雨里诸位兄弟长辈说的。”他站在那里,声音朗朗,“文州知道自己年轻,力难服众,若是底下的兄弟都不认,这位置坐着也没意思。”
“只是很多事,私底下风言风语不如拿到台面上来说,也省得让别人看蓝雨的笑话。”他温和地笑一笑,“我只想知道,蓝雨里不服我、不认我坐这个首位的,到底有多少人?”
第十八章 18
他这话一说出口,现场所有的声音刹那间就都熄了,那么大的场子,静得像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震耳欲聋。
就连黄少天也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心里不由得骂喻文州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脑子这么不清楚,你这么当面锣对面鼓地问到底谁看你不爽,哪个能告诉你?又不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