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比较有难度的。”程嫣然笑了一下，拿出今天的食材：“鱼蓉面的鱼蓉需要比较专业的手法，可以先从今天这个简单的酸菜鱼片做起。”
她说着，提起一条鱼放在案板上，活蹦乱跳的鱼没有吓到程嫣然本人，倒是屏幕前的观众被吓了一跳——
“卧槽！”
“卧槽妈妈它动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人目瞪口呆。如果说程嫣然做鱼蓉面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因为同时观看很多选手做菜而没看到细节的话，今天算是看了个遍。鱼被剁头，刮去鳞片，场面异常之血腥！
“卧槽我受不了了！”
“前方高能！”
“虐鱼主播举报了。”
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中，程嫣然手持菜刀，贴近鱼肚，只见一片又一片的鱼被片出来，薄薄地堆叠在盘中，通体雪白，霎时可爱。
“片鱼不用太薄，但也不能太厚，这个厚度就很好。”她说着，把鱼片在镜头面前晃了晃，紧接着，放入蚝油五香粉等调料腌制一番。
“接下来就可以制作了。”程嫣然说着，把鱼片用水淀粉过好，起锅烧油，滋滋滋的油声顿时响亮起来，鱼片滑入锅内，开始滋滋作响，她熟练地颠锅，煎至微微金黄的鱼片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想问来。
“接下来加入高汤和酸菜，熬煮片刻。”程嫣然说着，把乳白色的汤倒入，又放入了一些酸菜和零星山椒，酸菜在咕嘟咕嘟的汤里，混合着山椒散发着酸辣的风味，别提有多美了！
“酸菜鱼总体来说比较简单，只要鱼够新鲜就可以，刀工不够的话切厚了就多煮一会儿。今天的教学到这里就结束了。”程嫣然说着，收火，装盘，香气扑鼻的酸菜鱼刚好配饭吃，刚刚好现在还没过饭点，她就舀了一点米饭浇入汤里，就着酸菜鱼吃，挺有滋味。
吃完晚饭，是程嫣然的例行休息时间，她会做面膜，然后去练一会儿钢琴，或者去健身。而现在却没那么多讲究，她打开了一本“广东菜的一百种煲汤搭配”看了一会儿，构思了一下下次直播的内容，正准备去洗澡，QQ响了，嘀嘀嘀的声音，代表着戳她的人还非常急促。
“嘀嘀嘀！”
“嘀嘀嘀！”
程嫣然打开QQ，是粉丝团团长陈小陈的私戳。虽然说有的狂热粉丝喜欢骚扰主播，但陈小陈显然不属于这个类型，如非必要，她都不会去私信。
程嫣然赶忙打开对话框，看着看着，她的神色严肃起来。
【陈小陈】19:38:01
【链接】
【陈小陈】19:39:08
嫣然姐你看一下这个帖子吧……顺便看看内部群
程嫣然点开帖子，毫不意外，这是和之前差不多语气的帖子，来源于同一个论坛，标题异常醒目——
【李涛】主播YR是不是又收买评委了？
讲真，怎么才买第三？没钱了？还有，她那个鱼蓉的操作真的假的？听声音应该是个女的啊，但是这杀鱼的力气，不科学啊。
【一楼】说不定人家是个女装大佬呢？2333
【二楼】我看她那个直播手就不对劲，不像个女的【截图】【截图】
程嫣然没有再翻下去，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她对这个论坛基本免疫。她的脑海里迅速过了一下陈小陈的话，点开了群助手里的内部粉丝群。
这里是观看程嫣然直播并付费的内部粉丝群，平时讨论的内容也不过就是些厨艺交流明星八卦啥的，而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人开始以开玩笑的语气讨论起这件事情——
“讲真，这个不对劲啊……嫣然是女孩子啊，哪里弄得动那么一大条鱼，怪力少女吗？【笑哭】”
“不知道，反正我每次买鱼都是给摊主处理的来着……”
这个话题倒也到此为止了，而有个叫【明月】的id却突然发问道：“话说回来，我们没有给嫣然投多少票哎，嫣然最后是怎么得第三的啊？好神奇！”
下面的群员果然上钩——
“不清楚。”
“好像是评委席有人给高分吧。”
“我们嫣然好厉害啊认识评委！”这个ID【明月】的家伙再次诱导性发言，陈小陈及时出现并@她——
【管理员】陈小陈：勿传谣，勿信谣，嫣然没有贿赂评委，谢谢。
“我只是好奇一下嘛。”这个明月似乎有些委屈，顺便放了个链接：“而且就是看嫣然姐姐看起来很厉害，所以我才问的呀？”
陈小陈之前有咨询过程嫣然的意见，面对如此婊里婊气的发言，带节奏后无视提醒依旧装无辜带节奏，她直接踢了这个入团不到三天的新人。
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意想不到，看完了这个链接里的所谓“嫣然私房菜黑料集锦”后，好几个粉丝私戳她，然后默默退群了。他们中的有些人性格比较内向，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有人留下一大长串的感慨，然后退群，更有一个有仪式感的观众还在论坛里发了个伤感的帖子，引起无数围观——
“我不在乎嫣然之前是什么样……反正我通过推荐位看到这儿了，觉得很温馨就留下来了，每天和群里人聊聊天，看看嫣然做菜，也挺有意思的。”
“可是这次的比赛，我真的无法骗自己这是嫣然运气好了，真的会有人在第一轮投票落后那么多的情况下直接进第三名？”
“我发现嫣然可能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想想也是，最初就是通过礼物榜认识她的，一个礼物榜能刷几百万的人，我怎么能期待她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呢？
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了。
“可能她以后还会越来越红吧，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已经无法再陪伴下去。”
一个普通观众
X月X日留
第25章 流言蜚语
当怀疑的种子埋下的时候，种种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事情，都会成为怀疑的疑窦。
——怎么会有人在落后那么多票数的情况下直接进第三？
——为什么会有路人90844这么个人物，如同机器人一样，在这个直播间刷下这么多礼物？
不信任感，往往是会传播的。
程嫣然第二天直播的时候，少了许多熟悉的Id，此时本应该是自家粉丝团互相问好的时刻，却被满屏充斥着的黑子和无聊路人占满——
“丑比主播今天依然不露脸？”
“黑幕黑幕刷起来，主播贿赂评委！！！”
“举报主播请人代杀鱼，假直播！”
以前，各种各样黑她的节奏并不是没有，但是往往会被粉丝们视若无物，愉快地聊起天来，程嫣然也可以一边继续做菜，如同老朋友一样，和粉丝们聊着天，忽略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东西。
而今天，并没有。
弹幕零星飘过几声问候语，并不成气候，很快被喷子大军淹没。程嫣然努力忽视心中的不适感，笑了笑：“今天天气不错啊，上次处理鱼肉还剩下一个鱼头放在冰箱里，这次就来做个剁椒鱼头好了。”
她说着，开始准备辅料，鲜红麻辣的剁椒被细细切碎，红红的剁椒混合上雪白的盐，在高温油的混合下滋滋爆出香味，通常这个时候，粉丝们就该来刷“没有鱼头的可以拿喷子的头代替”了，可是今天，屏幕密密麻麻都是“垃圾主播收买评委”，像复读机一样，密密麻麻，没有一条不一样。
程嫣然关掉了弹幕。
程嫣然开始处理鱼头。
冷藏的鱼头，硕大的，无神的鱼眼盯着她。她面无表情地把鱼头拿过来，第一刀没有使上力，她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开始劈第二刀，一个不小心，鱼头滑了一下，没剁到不说，手指一不小心被刀片蹭到，流下一条细长的口，鲜红的血液从雪白纤长的手指上渗出来，弹幕喷子舞得更欢了——
“就说了是之前的鱼不是自己处理的吧？”
“主播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程嫣然沉默地看着，好半天，扯了扯嘴角——
“我说我没有，你们信吗？”
如果我说没有黑幕，如果我说就是那个评委欣赏我做的菜，你们信吗？
你们不信吧？
屏幕密密麻麻的弹幕，程嫣然在心里空落落，她为什么会觉得，会有人无条件相信她呢？隔着屏幕，隔着成千上万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凭什么会相信她呢？
一直以来，程嫣然都有点自厌倾向，她懒得解释，你爱相信就相信吧，她想，反正，那不是真正的我，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