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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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吻她。
冬夜的街头人潮汹涌。
男人喑哑的声音本就压低了三分,被车流的轰鸣吞没后,只剩下模糊的“阮阮”两个字。宋阮站在伞下,略微歪头,“啊”了一声。
与此同时,她朝他走了两步,二人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更加紧贴——女孩疑惑地抬起头,黑眸一眨不眨,“阿鹤,你刚刚说什么?”
她没听清刚才的话。
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男人半垂下眼,半晌,还是摇头,“没什么。”
交通灯再次由红转绿,变幻的光线映在二人身侧,秦鹤抬眼,目光穿过悠悠飘落的雪花,看向这个他曾经生活了七年的城市。
刚刚在街头看见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肌肉夸张的男人半躺在地,满身可怖的伤痕,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秦鹤知道,那是地下黑拳认输后,观众喝倒彩留下的痕迹。
“这条路,我确实经常来。”
宋阮一愣,看向面前蓦然出声的男人,“什么?”
秦鹤仿佛没有听见,将伞朝她的方向又移了移,睫羽倾覆,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在伦敦的头一年,我几乎天天都在这里游荡。”
“这里白天是繁华匆忙的商业街,车水马龙,霓虹交相辉映......而一过深夜,就会变成罪犯和暴行的天堂。”
他的声音很淡,眼底深处凝了层薄霜,冰凉得瘆人,“弱者为了生存,只能放下尊严,像阴沟的老鼠一样活着。”
想活下去,除了狠,还可以丢掉自尊、麻木地苟延残喘。
有的人选择了后者,浑浑噩噩,毫无自我地活着。
而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咬紧牙关,用无数个拼命挣扎的日子,硬生生地从地狱里爬出来,血腥和残酷刻在了骨头上,变成了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生杀予夺,权势滔天。
帝都的秦家太子爷,在十八岁那天,已经死过一回了。
男人的语气平静漠然,仿佛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矜冷寡淡。
可宋阮就是忍不住皱眉,心脏也不自觉缩成一团,觉得不舒服极了。
“这条街往右不到五百米,就是大名鼎鼎的贫民窟,我从前住过的地方。”
像是想起了什么,秦鹤终于抬起眼,漆黑的瞳仁有种无机质的冷,这让他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那里什么都有......抢劫犯给自己注射麻醉剂、夜里女人混杂着的叫声、还有那些弱者绝望嘶哑的求救。”
宋阮眼睫一颤,怔怔地看着他,长了张嘴,竟说不出半个字。
秦鹤看着这样的宋阮,轻轻勾起嘴角,笑意却未及眼底分毫,“怕了吗?”
“刚刚那个男人,才从地下拳场抬出来,满脸鲜血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秦鹤低下头,凑近了神情怔忡的女孩,眼里不知何时布满了阴郁,“我在那里待了一年。”
“每天麻木地上台,被人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周围是闻腻了的酒精和烟草,还有台下观众的尖叫和呐喊。”
男人微凉的唇瓣贴着宋阮耳朵,让她不自觉一颤,莹润白皙的耳廓跟着泛起薄红,秦鹤双眸愈发深沉,“你想知道那些伤是怎么形成的吗?”
“还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男人声音放得很轻,末尾甚至还带了点罕见笑意,仿佛只是毫不在意的一问。
他这样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却在等待回答的时间里、在宋阮看不见的角度,慢慢抬起了眸。
那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里头的占有欲浓重地令人心惊——
好好回答,乖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先情话,后套话
秦·在病娇的边缘反复试探·鹤:装作不在乎地吓老婆(其实在意地快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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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那样的经历下,秦总也会有难得脆弱(?)的时候呀。不过有阮阮陪在身边,马上就能彻底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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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他在害怕 怕她离开
空气中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久到秦鹤胸中那头暴戾不安的野兽快要失控,冰冷的细雪落在他僵直的肩头,男人闭了闭眼,还是没有听见女孩的回答。
他眼里细微的光芒,在这长久沉默中逐渐熄灭,细密的睫羽颤了颤,半垂着,遮住了那双阴鸷漆黑的眸。
他的阮阮......怕了吗?
秦鹤喉结一动,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再冷心寡情的人,在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时,也会感到手足无措,小心翼翼。
男人垂下眼,扯了扯唇角,嘴里苦得想来根烟。
表情黯淡的模样,堪称霸道总裁人生难得的狼狈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呼出口气,白雾缓缓飘在上空,半晌,缓缓开口:“阮阮......”
才刚说两个字,秦鹤忽然身体一僵,倏地停下了声音——
面前的女孩轻轻抬起手,缓慢却坚定地,用力抱住了他。
细细的双臂环在腰侧,漂亮的侧脸靠在他胸膛,扎着丸子的头跟着垂下,看不清表情。
这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很用力的那种。
女孩将脸死死埋在男人胸前,瘦白的手指无意识攥紧,用力到显出了根根青筋。
若有似无的熟悉幽香传入鼻端,秦鹤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一滞,猛地垂下眼来。
目之所及,女孩侧着脸,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雾蓝色围巾,此刻靠近白皙脸蛋的那一侧,边缘处已经蔓延开了一小片水渍。
暗了几个色调的布料贴着他胸膛,仿佛有温度般,烫得惊人。
宋阮在哭。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秦鹤心脏一缩,自己纷乱复杂的情绪都来不及顾及,抬手便揽住了女孩的肩,“阮阮,怎么了?”
声音刻意放柔后,竟还有空安抚,“别哭......别哭。”
稍显笨拙、却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哪里还有之前阴鸷沉郁的影子。
宋阮眼泪流得好好的,听见他重复着“别哭”两个字,心脏立马变得又酸又软,忍不住破涕为笑,扭头轻轻地打了他一下。
他们之间沉默微妙的气氛,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打岔,倒是比先前轻松了几分。
秦鹤低着头,半晌,投降似的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下怀里的小脑袋,“为什么哭?”
埋在他胸膛的女孩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并不说话。柔软的发梢蹭在男人脖颈处,很痒,连带着他心里也有点痒。
秦鹤又叹出口气,清冷的眸半敛着,缄默不语。
宋阮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纤长的睫羽微颤,沉默良久,还是低声道:“因为你。”
秦鹤动作一顿,“什么?”
怀里的人依旧抱着他,力道很大,不肯松手,也不肯抬头看他,“我说,因为你。”她温软微哑的声音埋在他胸膛处,变得有些瓮声瓮气,“因为你才会哭,听明白了吗?”
她低声指责着秦鹤,仿佛他做下了什么罪不可赦的恶行,一锤定音地判刑,“你就是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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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语气很委屈。
秦鹤低头,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是我?”
宋阮又吸了吸鼻子,偷偷在他胸前蹭掉眼泪,梗着脖子无理取闹,“就是怪你,没有为什么。”
她终于舍得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面前眉眼深隽的男人。被泪水浸湿的下睫粘成了几缕,贴在泛红的眼睑下方,衬着黑亮润泽的瞳仁和被冻红的挺翘鼻尖,看上去竟有种被凌/虐的特殊美感。
凄惨可怜的模样,更能激发男人骨子里的肆虐欲。
“阮阮——”
秦鹤微吸一口气,明知别人无法窥视,却还是用力压低手里巨大黑色的伞,上挑漆黑的眸牢牢盯住宋阮,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这副样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知道吗?”
眼睛黑沉沉的,里头的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
宋阮却没有被吓到。
她很平静地眨了眨眼,明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还戳了戳男人结实的胸膛,轻声道:“纸老虎。”
“......”秦鹤眯了眯眼。
夜风轻轻吹过,几片细雪顺着缝隙飘来,悠悠地落在宋阮头顶,他抬眼见了,便伸出手来,表情自然地帮她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