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
他推开一扇门,跪了下来。
“谁在那儿?!”
“有人来了!”
“在他们杀了你之前杀了他们!”
“帝弥托利?”
低语声散开了。
帝弥托利抬起头,他的视线好模糊。
他前面有人。
“女神在上。帝弥托利。”
他感到一双手搭在自己肩上。
这声音……
听起来很熟悉……
是……
“小姐?”他断断续续地轻声说。
就在那时,黑暗吞噬了他。
“帝弥托利。你该醒来啦。”
再睡一会儿。他好累。
“帝弥托利,你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当然没有。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誓言。他发过誓……
“帝弥托利,我要她的心脏。”
是的,没错。
“把她的心脏挖给我。”
帝弥托利睁开了眼睛。
或者,至少,他试图睁开双眼。
但他的一部分视野依旧是灰暗的。
令人不安。
他把头转向一边,瞳孔放大了。
齐肩绿色头发—
他很快爬起来伸出手。
紧紧地勒住脖子。
“停下来!帝弥托利!”一个女人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开,“他不是敌人!林哈尔特离开了阿德刺斯忒亚!”
帝弥托利的手松开了,那绿头发的男人摔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试图恢复呼吸。女人走到他身旁,揉着他的背,盯着帝弥托利。
他认识她。
玛丽安奴……她是库罗德的朋友。
是他昨晚见到的人吗?
帝弥托利举起手摸他的右边脸,感觉……
绷带?
“我……受伤了。”帝弥托利咕哝着回忆起发生过的事。
“就你的情况而言受伤已经是个很客气的说法了。”林哈尔特终于喘过气来,慢腾腾地说。他抬起头看着帝弥托利,“你浑身都是血。我们不得不做一个应急手术把那块玻璃从你眼睛里取出来。很抱歉,我们保不住它。”
林哈尔特在玛丽安奴的搀扶下拍了拍他那件灰白色的衬衫,随后继续说:“我们还花时间包扎了你所有的伤口,试着清创。你还能活着真出乎我的意料。”
帝弥托利把手按在右眼上,林哈尔特又说:“请不要碰,可能会加重。玛丽安奴和我都没有受过正规的医疗培训。你还挺走运,玛丽安奴学过急救,而我碰巧会点人体解剖学……理论上吧。”
“我们要带你去看医生。”玛丽安奴走向他补充道。她举起手去摸他的肩膀,但当他瑟缩一下时,又停下来。
“我很好。”帝弥托利边下床边咆哮,脚尖已沾到了地板。
“你真的不好。”林哈尔特慢悠悠地说着,但当帝弥托利起床时,并没有去阻止。床单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液,帝弥托利还穿着裤子,鞋子就靠在床边,他很快便穿上了。
“就听林哈尔特的吧。”玛丽安奴双手合十地乞求,看着他又掐了掐林哈尔特的脖子,朝玛丽安奴进房间时掉在门口的旧衬衫走去。她已经洗过了,但帝弥托利没有发现,只是快速地穿上。他浑身肌肉都痛个不停,但他已经习惯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库罗德了。他在路上。求你了,帝弥托利,他可以带你去医院,我们再联系你的家—”
“没必要。”帝弥托利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打断她。玛丽安奴只能看着他低声说:“我没有时间可浪费了。我必须……”
“我必须……”
他感到一只冰凉的手紧攥着自己,点燃了他的决心。
“她的心,帝弥托利。给我她的心。”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说:“我必须向死者祭上贡品。”
帝弥托利说完这番话就离开房间。玛丽安奴跟着他,而林哈尔特喊道:“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帝弥托利顿了一顿,但没有转过身来。
“我不在乎。”
“我猜也是。如果我们想强留你,说不定还会被你杀掉。”
帝弥托利微微偏身,抓住林哈尔特丢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瓶药。
“不止痛,只会让你麻木。”林哈尔特插着双臂告诫道:“我真的不在乎你死在哪,但不能是这里,玛丽安奴会难过的。”
帝弥托利把眼睛转向那个蓝头发的女人,她念着“帝弥托利,求你了”的时候,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让我们帮助你,等库罗德来。他会帮你的,我保证—”
“莱斯塔已在战争中宣布保持中立。”帝弥托利提醒她,感觉一阵血气上涌,低吼着:“我不需要那个懦夫的帮助。从那……”
“只有这样我才会满足。”
“从那个叛徒那里。”帝弥托利走之前怒吼着,留下他们两人。
“帝弥托利!”玛丽安奴冲他跑去,但林哈尔特拽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别。”林哈尔特的警告声中带着些悲伤,“他现在的样子……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他可能会对你出手的。”
“但是——”
“不好意思,玛丽安奴。”林哈尔特懊恼地低声说,“我不够了解他,不敢让你去冒生命危险。你恨就恨吧,但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比他更重要。放他走,让库罗德来处理。”
玛丽安奴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地板看。
她与帝弥托利并不熟。只是认识他,跟他聊了一会儿天。但是……
她知道林哈尔特说得对。
她的声音传不进帝弥托利耳里。
外传:红花铺就的未来
“有证据证实说,罗纳特是依照西提斯.赛罗斯的命令被处决的。我们还接到报告,里刚劫持了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为人质,强迫科迪利亚回归莱斯塔。”修伯特站在一边,一手拿着个打开的文件夹,另一手背在身后。艾黛尔贾特保持沉默,盯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修伯特继续说:“月光收割者的新一起谋杀也被发现了。他在艾德蒙干掉了我们七个人,由此莱斯塔周边的情报来源已全部被切断了。我们虽试图打探更多信息,但里刚已在他的驻地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到此为止吧,修伯特。”艾黛尔贾特合上笔记本电脑,打断了他的话。
“艾黛尔贾特大人?”修伯特从报告中抬起头看着艾黛尔贾特。
“能为我准备些茶水和点心吗?”艾黛尔贾特仰起身子问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当然。”修伯特鞠躬,“我立刻去准备。”
“谢谢你,修伯特。”艾黛尔贾特说着,目送修伯特离开。他一关上门,艾黛尔贾特便用双手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紧闭着眼,不让泪水滴下来。
她很痛苦……
…也很沮丧…
现实与她预想中出了岔子。
贝雷丝大人不应当出现在那晚。她只是去喝茶,从不用晚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那晚计划引爆炸弹,接到报告说贝雷丝大人正与赛罗斯共进晚餐之时,已经来不及中止作战了。
她最初的计划是轰炸加尔古.玛库,趁乱让科尔娜丽雅和她的部下挟持贝雷丝大人,将她带回安巴尔。以贝雷丝大人做人质,艾黛尔贾特本可以迫使法嘉斯屈从于她。他们的愚忠完全是大错特错,就算他们不投降,就算蕾雅活了下来宣战,只要保护住贝雷丝大人的安全,就能将帝弥托利拉拢到他们一边。帝弥托利的忠诚是对贝雷丝大人的,与蕾雅无关。任何人都能说得上来他们那年是怎么爱得死去活来的。如果帝弥托利倒戈,至少伏拉鲁达力乌斯、戈迪耶和贾拉提雅也会叛变,因为他们同样仅为布雷达德效忠。虽不是大多数,但许多法嘉斯成员忠于的也是帝弥托利,而不是赛罗斯。这点人,足以压制住法嘉斯。一旦她得到帝弥托利及其心腹的支持,里刚和他的支持者们便也别无选择,只能投靠。
艾黛尔贾特有自信能使贝雷丝大人支持她,或至少,保持中立,放弃她作为赛罗斯的权利。她又不是生来在道上的,蕾雅甚至都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就把她拟定为继承人。
她本打算征战芙朵拉的时候,让贝雷丝大人留在安巴尔,如果帝弥托利守规矩,就能陪着她。一旦弗雷斯贝尔古掌控住芙朵拉的一切,她就会允许帝弥托利带着他的人手和贝雷丝大人回归法嘉斯。
修伯特觉得正是这一步计划太冒险了。押在帝弥托利身上太危险、押在以贝雷丝做人质身上太危险,但艾黛尔贾特知道这行的通。这是她对他义弟应尽的义务。无论花多久时间,她都希望帝弥托利认同她的理想,她的愿景是为了改变芙朵拉的每一个人。她还希望,贝雷丝大人足以令帝弥托利心满意足,继续陪她在身边。他将不再被赛罗斯看门狗的责任所束缚,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与所爱之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