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泽州没想到清和竟会如此语重心长地与她说情。
“你是朕的儿子心爱的女人,朕不会杀了你。”清和说着看了眼佞祥,“不管你爱不爱他们之中的一个,朕都希望你能救十四皇子,乐凤鸣说,只有你能救他!”
州儿心一颤:“皇上要我做什么?”
清和道:“朕要你当着十四皇子的面再说出这番话,让他对你死心。”
心尖一抽,纳兰泽州抬眸。
“只有这样,才能救活十四皇子。只有忘了你,他才能活过来,你,能体会朕一个当父亲的心吗?”
纳兰泽州睁大眼眸,与清和对视。
“如果,你爱他,是朕委屈了你。如果如你所说,你不爱他,朕更不希望这样的你和他在一起。”
心在抽痛,纳兰泽州盯着清和的眼良久,突然摇头道:“您这是在勒索他的感情!”州儿忽而笑了,“我不爱他,根本没资格说这些,好,我会让他对我死心。”
清和四十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因是佞祯重伤未愈,清和令佞祯于汤山养伤,又令佞祥护送纳兰泽州去汤山温泉。
州儿闭上眼,不让自己露出忧伤的表情:“十四爷的伤怎么样?”
佞祥心一痛,州儿她一定要在她面前表现对十四弟的关心么?她明明在克制,却比不克制更让他痛,他忍着心痛皱眉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不,十三爷,我不想见他。”
佞祥一惊。
“十三爷,求你,放过我吧,不要让我见他。”
“为什么,只因为他那么对你?”佞祥想到那日佞祯在他面前对她施暴,伸手揽住她想闪躲的身影。
州儿倒蹙眉头,满眸痛苦:“你说过,只要我离开佞祯,你会放我走!你放我走吧!”
“州儿,父皇的命令没有人能反抗……”佞祥怜惜地看着她。
“不,我求你,我就算死,也不想再见他!”州儿痛苦摇头。
“你必须去见他,只有你能救十四弟!”
“不,他的内伤,我治了三个月也没有治好,他说过宫中有好大夫会治好他,不需要我……”
“就算他的外伤好得多快,他的心,只有你能治!”
“我不是在治他,我是在杀他,把他的心挖去,我做不到……”州儿只觉得胸口很痛,她不知道为什么当要让佞祯忘了她,她竟觉得自己和佞祯一样痛,这痛让她不能承受。
“如今能救十四弟的,只有你。”佞祥道,“当日,十四弟走火入魔了……”
州儿睁眸。
“父皇要杀你,他的内伤又到达极限,为了救你……”
州儿眼中含泪,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剧痛,州儿按住胸口,蹲下身子,她虚弱地抽气:“佞祯……佞祯……”
佞祥只觉得胸口也跟着抽痛,却要逼她去!
她无比痛苦的纠扯胸口的衣料,只是陪着她,直到她强压下那心痛,苍白着脸对他说:“走吧。”
佞祥抱着她上马,又一瞬翻上汗血宝马,揽住她的腰,一路向汤山去。要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到十四弟的身边,他的心在滴血,但他却还能纠结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十四弟,至少她是来让你忘了他,哼哼哼哼……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所伤,该是怎样一种痛,是否,和他现在一样,甚至更痛?”
十四弟,不要怪他,要怪只怪父皇太无情,为了断了他们对纳兰泽州的感情,竟然可以让他其中一个儿子亲自送他心爱的女人去见他另一个儿子,而这个女人却是去让另一个儿子也不能爱她。
……“十四弟,我知道我不能得到她,但至少,你也得不到她!”……
汗血宝马在汤山温泉别宫停下马蹄,他把州儿抱下马,州儿没有看他,只是虚弱地一步步走近去,突然,她身子一软,佞祥一惊,忙从身后揽住她,她的嘴角挂着血迹,胸口是一滩血迹。
“州儿!”他惊痛地看着她。
“十三爷,州儿最后求你一次,求你带我走,我不能再伤他了!”
佞祥眉心蹙成一个川字,原来她心里还是有十四弟,她不忍心伤他吗?可他呢?必须亲自把她送过来的他不痛吗?她心里就没有他吗?她还不知道,她自己有多在乎十四弟吗?
不可以,哪怕她心里的是十四弟,他也一定要她去伤他!
哼哼,父皇一定看穿了他,才让他送州儿来,因为父皇笃定,他一定会将她带到。州儿说得不错,他们父皇连他们的情感都算计在内!但他比十四弟好的一点是,他至少知道她这一来会彻底击碎他那个天降红光的弟弟的心,而这至少能让他得到一丝弥补!
佞祥只是启唇:“州儿,不要怪我……”
☆、番外五十九 皇子大人
樱泉别宫里布满了的粉白的樱树,樱树深处,是一爿碧绿的温泉,池沿由墨玉色的玉石砌凿,水汽氤氲,和着缓缓飘落的樱花花瓣,似幻似真。
州儿按着隐痛的胸口,向着樱树深处走去,直到散发着热气的温泉池前停下,池水无声,根本不见佞祯人影,只余满眼落花,州儿倒蹙了蹙眉,就在她抚上空悬而空落的内心时,一股大力突然从身后箍住她。
“佞……祯!?……”
他的吻来得汹涌而猛烈。
愤怒、悲伤、痴恋、绝望……复杂的感情都在这一个吻里宣泄而出,对她撕心裂肺的求而不得,早已融入骨血、刻入心脏、在每一根血管里沸腾,在劫难逃。
“侫祯……”州儿的声音终于唤起佞祯的理智,只有她才能当面拒绝他那么多次!佞祯幽幽睁开血眸,微一侧首,看着州儿痛苦而凄美的神情,突然放开她……
州儿蓦然回首,终于见到了佞祯残酷的正脸和那双走火入魔的眼,那眼白已经完全被血红替代。
“佞祯!”州儿的心一阵惊痛,两人四目相对,他血红的眼对上她的泪眸,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毫无征兆地低头,再次封住她的唇。
“既然他那么大意地放你到我身边,那我就不可能再放手!”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州儿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掉落眼眶。“你的伤……”哽咽着蹙眉,“好些吗?”他突然不由她分说,将她拉入怀里,死死扣住。
州儿抬起忧伤的眼眸,道,“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不该再对我还有执念的。”
“够了!”佞祯猛然封住州儿的话音,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她的无情、她的拒绝、她的背叛,她的谎言,他都知道!
但既然她自投罗网,就容不得她全身而退。侫祯封住州儿的一切去路,州儿脚步不稳,摔下身后的墨玉温泉,佞祯只是揽着她落入水中,交缠的青丝在水中散开,间歇遮挡她的视线,州儿微闭着眼,只是看着那光。
好熟悉的场景……
似乎,很多年前,她醉在那一爿芙蓉花塘里的时候,见到的也是这样的情景……
州儿心中盘旋已久的怀疑终于浮上心口。
“皇子……”
没有等她说完那一句“殿下”,她的口又被封住,水的微凉和他炙.热的吻混合着淌过她的眼眸,他狂肆地一吻到底,不知是不是这莲塘的关系,那池水湿润着她的眼睛,好像让她的泪都再无处啜泣……
雪白的丝衣被稀稀落落的晚樱覆盖,风一吹,扬起漫天花雨……
闭目承受侫祯对她所有的爱与恨,甚至是残忍。
……当州儿再醒来的时候,只见侫祯一手支额,慵懒又深情地凝着熟睡的她,那双血红可怖的眼眸却满是温柔。
“侫祯,让我治你的伤吧。”州儿哀伤地看着侫祯,花瓣已落满她一头乌发。
侫祯看着她如水的眼眸,伸手为她拂去鬓边落花,温柔又低呀地动了动喉头:“我早就对你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可以治我一辈子……”
指尖是他的脉象,那日在内城地牢中的一切就透过这个脉搏的跳动一点点传递给闭目的州儿,“原来,你已经走火入魔到那种程度了吗?是我害了你……”仰躺着的州儿直视着侫祯可怖的眼眸,美丽的眼角掉下几串泪珠,看着这样的州儿,纵是侫祯再恼恨她的无情和拒绝,也不忍不下心,反而想加倍拭去她眼中的忧伤,伸手遮住州儿的眼眸,侫祯只是痴迷地复又吻上她的唇。池边,深深浅浅的樱花树倒影在池中,花开,花落,一切宛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