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做将军的人连兵器的品阶是第几品都不知道,还怎么行军打仗?在军营里,铁、铜、锡、铅的品阶都是必识的,更何况是打个铁?”
“那这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娘子说要补贴家用么?怎么样,为夫还行吧!”
他少糊弄我,我才不信,一定还有什么:“你才打了半天的铁,人家凭怎么就给你那么多银子,五两三钱,这都够三个月的开销了。”
“是,回娘子大人的话。”他夸张一揖,我才察觉自己多像拿着竹篱审问陈季常的河东妻,脸没板住,破功一笑。
他继续夸张地作揖:“娘子大人有所不知,为夫虽然只是打了半天的铁,但却引来平时三个月都不一定来的人。娘子大人聪慧,一定晓得,这一下子就聚了那么多人,铁匠铺又怎么不会没有生意?”
我少一思索,倒明白他这话中的道理。这三个月都不一定来的人一下子聚集过来,其中难免没有想买铁器的,便是本来不准备在这儿买的,也顺带买了回去。难怪,他是九皇子的弟弟,倒也有几分皇商生意经。
可我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挑眉道:“那敢情,你就大冬天地卖肉?”
他听了我的话,一愣,随即大笑,我镇定垂眸,却听他道:“娘子,既然这都够三个月了,娘子便不用出来摆摊了吧?”
“嗯。”我应了声,可我总觉得哪里上了他的当。虽说他这次是碰巧遇到铁匠陈没钱给老母亲治病,不得不贱卖铁匠铺,才仗义出了手。
可他这般引人注目,就不怕引来什么追杀?不过也是,他是十四皇子,动静闹得再大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而我才是在逃的逃犯,其实,真正该躲的人应是我!我若有所思地看向他,难道,他不让我出来摆摊,是为了保护我……
我摇摇头,好笑地否定自己想法。我这一分心,就慢了他几步,行在了他后头。
这一回,他走在前,我走在后。我见他光着膀子,怕他着凉,皱眉道:“等等,先把衣服穿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脱衣服的,现在穿上去,背后竟撕裂了一道大口子,我下意识伸手到腰间,想拿针线为他缝好,可手指刚一碰到针,就全身刺痛,连站都站不住,忙扶着他的后背。
“州儿……”他背对着我,不明所以,语气焦急。我虚弱一笑,这个人,一急起来,也忘了得寸进尺地管我叫娘子了。他索性把破衣服撂在一边,回身搂住我。我看着他,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我针线不好,衣服是补不了了,还是再去买一件,这腊月天的,小心又冻着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突然,大力地压上我的唇,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仰头颤道:“你……作什么?”
间歇,他凑近我的耳,笑道:“为夫所为,只为娘子一人!”
☆、第五十二章 故人是谁
“为夫所为,只为娘子一人!”
他还敢说,我伸手就去捶他,只听他闷哼一声,我明明知道他在假装,却偏又担心他,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我羞气地转身,他的大掌又不安分地搂上我的腰。我知道定又是挣不脱的,索性由了他去。
某人又是一手揽着我,一手牵着白马在集市上溜达。城关镇大街上腊梅花开,飘着浓香,小商小贩,小老百姓,采买年货,等着过年,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和他一路走回我摆摊子的腊梅树下,却见着摊子前站着一个男仆打扮的人影,他搂着我腰间的手劲突然加大。
到了近处,我也觉着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心里微微不安。
“摊主终于回来了。”他笑道:“我家夫人是信佛之人,我家少爷孝顺,见姑娘的香好,这些都要了。还有这六色佛香,我家少爷说很少有人会制,想见一见制香之人。说,许是一位故人。”感觉腰上的力道更大了,我的手安慰的覆上他的手,只对那人道:“花香似故人,引得故人来。更何况是佛香,又何必相见呢?既然,贵公子说是故人,这些六色佛香权且当作民妇送给故人的,分文不取。”
那人行礼:“请容我回禀我家少爷。”
我还礼。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道:“我家少爷不愿为难故人,只说外面世道艰辛,佛香还是要请的,这个请姑娘收下。”
我一惊,竟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哼。”我边上的某人仰头冷哼一声,我先还以为听岔了,是白马在嘶叫呢!也不理会他,只将檀香包好,让那人带来的小厮挑走。才回身去收拾空空的竹架子,又被某人从后头环住,他围着我的脖子就吻。我拍他环着的手道:“别闹,不收拾好,怎么回家?”
“为夫不管,为夫都快被娘子的那个故人气炸了!”
我不由地笑,却见边上的蔡阿婆祖孙俩眼神怪怪、似笑非笑,才想起这是大街上,脸上发烧,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见他面色怨念地看着我,我故作不知,岔开话道:“今晚买块年糕做红糖年糕怎么样……”
回了宅子,我把白马驮着的年货搬到灶房里放好,出了灶房却不见他,正要回身找他,被某人按着肩压到四方桌上,他凑上来就吻我,我背后抵着硬硬的桌板,无处可躲,只能被他吻到满足。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虽是被他强迫,我却没有先前抵触,只是任由地把我吻到无法呼吸。
他放开我的唇,我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他眯起黑眸看向我,口气不善道:
“知道教训了?嗯?”
我喘息着,微笑,心道,他也是够霸道的,我才是他的假娘子几天,他就这般,不知道将来谁要真嫁给他,他要怎样?我笑着摇头,只怕这世上真难有几个女人受得了他。
晚饭,就在刚才他“教训”我的那张四方桌上吃,气氛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强忍着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白米,我都快要笑出来了。
却听他道:“刚才那人是宫里的人。”
我心道,我早就知道了。举箸夹了一个清蒸狮子头放到碗里,又舀了清汤,递给他。
他却挡着我的手,认真道:“既然是故人,你小心些。”
“我知道。”我微微一笑道,“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想见什么故人。”
“不,虽然他不像是要害你,可你毕竟驳的是父皇的面子。我只是怕走漏了
什么风声,引得别人来抓你。”
我笑道:“那我也不怕,不是还有你在吗?”
他黑眸闪了闪,看向我。
我怕被他看穿心思,垂眸道:“红糖年糕,我去端出来。”
“别,你坐着,我去。”他起身,从我身边经过,“哇,娘子,怎么又像是见到你做出来的香了呢?”灶房里传出他的大惊小怪道。
我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弯了弯唇。
粗瓷大碗放到桌上,我正要为他添年糕。
他突然道:“他是个孝顺的人……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我舀着汤勺的手一顿,抬首,见他正眯眼仔细看我的表情。“我说了,我谁也不会见的。吃吧。”我只是镇定地把盛好的糖水年糕递给他,不让他看出任何破绽,可思绪不受控地,竟还是会去想那个人……
孝顺的人,又有位信佛的母亲,会是他吗?他说过,十四皇子是他的人。若是他,见着我和十四皇子在一起,应也不会怎么样吧?不,也许,还是会有些淡淡的心痛吧,就像我现在这样?
碗里淡黄的年糕,红色的汤。是采了腊梅蒸年糕,所以年糕有腊梅的淡黄和浓香。而那红糖汤,是甘蔗水,应该是很甘甜的吧?可我想到了八殿下,却再也没有想吃的意思。
我正自发呆,有什么覆上我的唇,接着是什么温热的甘露流入我的喉间,我一惊,见他正用嘴喂我红糖年糕汤。我下意识推开他,但那些红糖汤早已流入我的喉咙,而被我推开的他眯着眼看着我。
突然,他霸道地吻上我的唇,可那本该甜蜜的味道,到了我的嘴里,却只剩下残存的涩味。
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他终于放开了我。他黑发凌乱,像发疯过后受伤的野兽,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州儿……”他伸手想抚摸我的脸,我却把脸侧向另一面。
“为什么?因为……故人?”他问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