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没什么胃口。”许西淡淡解释。
“那你平时晚上吃什么？”陆等不免问道。
周围人声嘈杂，只听许西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来：“一般不吃。”
陆等瞪大眼睛，她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有减肥期的女孩做得出来，“你是仙人吧，只喝露水的……”
许西被逗笑，道：“我只是过得比较随意，吃不吃饭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陆等想到上次他来Q大上课，晚上带她一起去吃饭时，那碗他夸了很久的面也只吃了一半，所以他真的只是陪她而已。
想到这儿，陆等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人沉默不到一分钟，陆等的餐好了，陆等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餐盘，和许西打个招呼，“那许……许律师，我先过去了。”
这个称呼似乎也开始有些尴尬。陆等心里想着，往南方那桌走去。
“等等。”
陆等僵住。
“你忘了勺子。”许西拿着个勺子从陆等背后伸手放进她的碗里，“小心烫。”
“啊……哦。”陆等拿餐盘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的意思是“等一下”，才不是叫你的名字，少自作多情了陆等。陆等不断自我暗示，可心还是怦怦乱跳。
许西这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
不远处。
“136号在吗，鲜肉馄饨好了。”服务员叫着餐号。
“136号在吗？”
“先生你是136号吗？”
许西抓着取餐号，恍惚间回过神来，“我是136号，不好意思。”
旅游景区每天客流量爆棚，服务员原本要开始不耐烦，可一看是个帅气的年轻男人，说话也客气温柔，那点不高兴轻易就抛开了，把馄饨递给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
“您的餐拿好，小心洒。”
许西接过，道谢。
他居然又走神了。
乐园晚间八点有烟火晚会。
等烟火的时间里，南方背着许西的单反抓拍各种瞬间，虽然摄影技术一般姿势老土，但无奈摄影师一腔激情。
“等等，你给我和程隽拍一张……”南方把相机递给陆等。
完了，连南方叫她等等，她都有副作用了。陆等清清嗓子，摒弃杂念，抬起相机，调节光圈焦距。
“程隽，搂着我。”南方提议。
程隽不喜欢人前亲热，可还是伸手搂住南方肩膀。
“不是肩膀，搂腰。”南方抓着程隽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程隽面无表情。
“比心，程隽。”南方伸出手比了个半心。
程隽：“……”
“程隽……”南方督促。
许南方最近越来越有恃无恐了。程隽想着，不情不愿地比出另一个半心。
一个姿势拍完，南方并不满足。
“程隽你背对着我，我从背后抱你……”
“程隽你笑一笑好不好？”
“程隽你也闭上眼睛……”
“程隽，我在你耳朵上放朵花不介意吧？”
短短十几分钟里，程隽感觉自己摆完了乡村偶像风的所有入门姿势，整个人透着股生无可恋。
“来来来，换我拍，你们俩站那儿……”南方小祖宗终于尽了兴，换班的时候冲着陆等抛了个媚眼，“上吧等等。”
“……”陆等。
许西无奈一笑，落落大方走到位置上，这下陆等再扭捏就矫情了，她也乖乖走过去。
“你们俩有仇吗，能不能站近点……”摄影师表达不满。
也就许南方能作出这一系列事件还不让人觉得突兀了。程隽看着许南方，居然有点骄傲怎么回事。
许西不等陆等反应，横跨一步，原本二十公分的距离瞬间变无。
陆等的肩膀蹭着许西的手臂。
“快……快拍吧南方。”陆等催道。等太久她的脸可能会出卖她。
“等等你头发乱了，二哥你帮她理一下……”南方笑，指着自己的头顶。
许南方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陆等心如擂鼓，连忙自己动手乱理一通。
“等等你别动，越动越乱了……”南方示意许西，“二哥，就头顶靠右边那里……”
陆等这下彻底不动了，由着许西的手臂横在她眼前，手掌在她的头发上停留。
许西的手腕很细，腕骨突出，手背上青筋明显，虽然只有几秒钟，陆等还是闻到了他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
她可真像个变态。陆等羞愧低头。
不远处的快门声就没停过。
至于什么烟火晚会，陆等虽然看完全程，可在回去的路上发现自己什么印象也没留下。
夜里十点，许西的车停在Q大门口。
车里只有陆等一个人，南方跟着程隽在G大就下了车，借口说要一起吃夜宵，可她的小九九实在昭然若揭。
陆等等车停稳，向许西道谢，心里想着心事：以后可千万不能由着南方胡来了，她得回去和她约法三章。否则没等到许西对她产生兴趣，她就惊心动魄得当场去世了。
“陆等。”
陆等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被许西叫住了。
“嗯？”陆等回头。
“有时间吗？”许西看着她，眼神幽深。
陆等眼皮跳了跳，她一时忘了想是哪只眼睛。
“有。”
十月的夜里，秋风开始寒人。可车里的陆等全然不知。
“有什么事吗许律师？”陆等正襟危坐。
许西沉默一会儿，笑道：“和南方一样，叫我二哥就行。”
这是他第二次纠正她。为什么听起来感觉完全不同了？
“这个问题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叫许律师比较……”
“你和南方一样大，让你叫我声哥哥，应该不算为难你吧？”许西仍然在笑。
陆等几乎是秒懂了他的意思。
你和南方一样，在我眼里只是妹妹而已。
陆等开始相信，他是那个业界闻名执法如山的男人了。分明是温柔的话，偏让他说得薄情寡义。
“南方是许家我们这一辈第一个女孩，从小祖父疼爱，父辈纵容，养成这么个天马行空的性格，甚至有点无法无天，希望你多担待……”
“我知道，你头脑聪明，事有章法，定和南方不同。”
“对了，之前我提过我们律所的刑事律师钱律师……我向他提过你，他也觉得你很有天分，他的微信晚上我推给你，他对于刑法的把握比我高深得多，我相信他能给你更切实的答疑。”
“陆等，你将来会是个很优秀的律师。”
陆等下车的时候，头脑昏沉，一阵风刮过来，她缩缩脖子。
她不敢回头，埋头向前走，眼泪滴在薄薄的线衣上。
秋夜可真冷啊。
第71章 避免（2）
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
“我不愿看见它
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顾城《避免》
十二月底，G市下了第二场雪。
冬季来临，万物凋零。
临近期末，大家都变得忙起来，许南方一大早跟着学霸陆等去图书馆临时抱佛脚，陈茉也把江兮晾在一边，终日窝在画室里，杂志社年末催稿最为厉害。
夏至也并不清闲，可她感冒了，不便去图书馆，只好窝在宿舍里复习中国美术史。
以董源为代表的南方山水画风格特色主要有……主要表现江南丘陵土质山，山势平缓……山间多画杂树，灌木丛生，山下平沙浅渚……平沙浅渚……浅……渚……
“嘶——”
夏至是先天声带受损，打个喷嚏也只有气音。
她抽了张纸巾开始擤鼻涕，鼻头发红，眼睛还在盯着书本。
盯了足足有五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又在发呆了。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一切归根于三天前程隽生日。
那天，虽然大家多有芥蒂，可两个宿舍的人加上白麓还是到齐了。可能是因为陆等的单恋也以失败告终，林声心中略有平衡，他们关系缓和不少，至少不像她和白麓——
直到饭局结束，白麓都没有和她打上照面，更不要说说上一句话了。
夏至把头埋进臂弯里。
白麓似乎下定决心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虽然在他没出现之前，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也好，没开始过，就不会有结束。